拓跋延平恼怒,这女人一路都是这样,高高在上,仿佛自己洞悉一切,还不屑与他们为伍,真的,真的让他觉得讨厌透了。
“而且,”瑞儿又说,“我再说一遍,我可不是中山王的人,别乱猜,我是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我对你们有用就行。”
可能是关心则乱,也可能是身体的极端疲乏让他没有太多精力再去想别的,他对突然冒出的这个女人的确感到束手无策,嘴巴上恐吓几下,没有用,也没法贸然杀了她。
后面还会遇到什么凶险他无法预知,他隐隐也有过期待,有这个女人在,兴许真的能有用处呢?
五人沉默着吃完干粮,瑞儿破天荒地靠近担架,这让几个男人同时警惕起来,拓跋延平的手已经扶到腰间的长刀,瑞儿用余光看到了,却毫无所惧。
她径自拨开黑色狐裘中那人覆面的一缕头发,露出极其英挺漂亮的一张男人侧脸,这是瑞儿第一次凑近看他,上一次她靠这么近时,她刚刚加入,那时他们可没现在这么好说话,那个黑熊一样的怪人差点把她当麻袋扔了。
这漂亮的男人还昏睡着,瑞儿注意到,他居然生着一头黑发,在胡人中还真是少见,黑发雪肤,伤成这样也不减姿色,这样的美人,真不忍心看他就这么死了。
她伸手试了试鼻息,眼睛都没抬,却颇为严肃地开口,“明日到襄阳城外得尽快换马车,不想他死的话,三日之内必须找到梅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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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六最近在忙什么呢?”
当龙寨药铺的后院,小庆拉着周濛吃点心,边吃边问。
小庆约了她好几回,周濛都推了,今日趁着楚楚回了山里,周濛才放心赴约。
周濛在打量今天的铺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小庆又问了一遍,她才回过神来,“小六?我不知道啊。”
小庆也看到周濛在打量铺子,语气凉飕飕的,“还以为你再也不来找我了。”
“怎么会,就冲你这口吃的也不会。”
周濛冲她摇了摇手里的桂花糕,甜香扑鼻,这是城南汪家糕点铺的招牌,需要等很久才能买得到,她没空去买,但是来小庆这里就一定吃得到,所以她真不是恭维。
小庆语气更凉,“你都是做大生意的人了,还看得上我这口吃的?”
她的紫丹生意,本来也想拉小庆入伙,可她说没钱,一问才知道,她这些年在铺子里帮工攒下那点工钱全都被她娘没收了,说她姑娘家要银子做什么,她的工钱以后都要交出来,要攒着留给她弟弟娶媳妇。
周濛这些日子确实待小庆疏远了,但她并非有意,忙解释道,“之前不来找你,还不是因为我哥不让,你知道,那事过后,现在除了乔姨,当龙寨的人他一个都不待见。他一走,我这不就来了么。”
小庆顿了顿,斜乜她,“那你还是受害人呢,倒是比他还放得下。”
“那是因为他对向夫人还很有感情,所以才特别生气,我嘛,”她耸耸肩,“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还好吧。”
意思就是本来也没有什么太多留恋,同样也没有周劭那么伤心。
小庆点点头,她的确能够理解。
她奶奶向夫人以前就是周劭的乳母,可周濛不一样,向夫人没有养过她,八岁丧母后,哥哥又经常不在家,说得温情一点,她吃百家饭长大,但实际上,就是她跟谁都不亲。
好在她还有个师父,可是梅三娘性子那么冷淡,还老是出远门。
换个人这么长大,亲缘方面可能比她更淡漠。
“那就多来铺子里坐坐,有空也去寨子里玩玩啊,你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不自在的是你?要说咱们铺子这么大的一摊生意,还是当年你娘支起来的,你们就这么退了,多委屈啊。”小庆为她打抱不平。
周濛也觉得有理,“行,等有空吧。我正想问呢,怎么今天铺子里这么多人啊。”
不是客人多,而是伙计多。
小庆深深叹了口气,“打仗啊,不光是北边,现在西边,东北,总之荆州以外的商路全断了,伙计们没事做,可不就都聚在这儿了么,都是寨子里的人,又不是外面招的伙计,没生意了还可以辞退。”
“工钱照发?”
“嗯呢,就荆州这么点生意,养一寨子的人,”她摇头,“哎,也不知这铺子还能开到几时。”
她望望这小院,这铺子从她出生起就有了,住习惯了,要是哪天被迫关张,她还舍不得。
周濛沉默,觉得有些伤感,要说起来,她跟这事也有些关系。一年多之前,也是因为打仗,铺子商路断了,生意无以为继,恰逢那时赵丰看上了她,而当龙寨又看上赵家在货运上有点门路,于是一拍即合,娟娘把她当作筹码卖给了司马夫人。
其实为了货运的事,这些年周劭也一直在想办法,去西域也是为了这个,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攀上赵家多快啊。
生意只好了不到半年,现在的情况还不如一年前呢,只是这一次,再也没人可以帮他们的忙了。
周濛沉思间,小庆突然又道,“啊,我想起来了,楚楚前几天是不是去找过你们?”
周濛点头,“初十,我哥就那天走的。”
小庆不屑地冷笑一声,周濛立刻就明白了,“你是说,有人不想让他走,想用楚楚留住他?”
“要不然呢?整个寨子吧,年轻一辈里能有点出息的只有你哥了,可惜上次把他得罪狠了,现在走投无路,这不想起来还有个楚楚,想着她能不能把你哥给勾回来,你看,寨子里那帮人就是这样,正经事一样不会,整天就耍这些阴私的手段,啧啧,真是脸皮子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