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姐儿想要点头,但一动立即又是天旋地转。
赵洛泱忙阻止道:“让湘姐儿歇一会儿吧!”
湘姐儿被安置在草席上。
杨老太将赵学礼和赵学景兄弟俩打发走了,身边的人越少,谢寡妇越好开口。
“说吧,”杨老太看着湘姐儿安静了,示意谢寡妇走到一旁低声道,“遇到啥事了?”
谢寡妇泪水又涌出来。
杨老太仔细瞧着谢寡妇,之前洛丫头受伤,她没心思管旁的事,刚刚有担忧湘姐儿,也没正经去看眼前的人,现在这么一端详,谢寡妇眼睛通红,眼窝发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谢寡妇道:“大娘,我见到湘姐儿她爹了。”
杨老太一家人在的村子,姓杨的有很多,湘姐儿她爹就是一个,小名老五。
谢寡妇说看到了杨老五,总不能是见鬼了。
杨老太道:“什么时候?”
谢寡妇既然要说了,也不迟疑:“闹山匪的那天,我被山匪掳走的时候,我看到山匪堆里,有一个人很像湘姐儿她爹,后来赵家两位大哥来救我们母女……这件事我一直没说,因为我自己也不敢确定。”
“直到您家洛姐儿受伤那天晚上,湘姐儿她爹来寻我们了。”
杨老太算是听了明白:“你的意思是,杨老五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投靠了山匪?”
谢寡妇点头:“湘姐儿她爹说,他们也是没有法子,想要求一条活路,被逼无奈才上了山。”
杨老太知道谢寡妇为什么带着女儿搬迁,因为谢寡妇托人打听消息,说杨老五就是死在西北。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谢寡妇心里不甘,干脆借着搬迁往西北去。
杨老五死了这么多年,早就成了一把骨头,谢寡妇明白到头来肯定是一无所获,可没想到夫妻真的有再见面的一日。
才相认的时候,谢寡妇也不能接受,埋怨杨老五着实不该这样做。
杨老五说了自己的难处,谢寡妇见到了那些山匪杀人,态度始终没有松动,最后还是杨老五道:“难道你还想让我死了?”
杨老太听到这里皱起眉头:“你是不是指望着,湘姐儿她爹与那些山匪不一样?他手上没有沾血?”
谢寡妇被说中了心事,怔怔地看着杨老太。
杨老太哼了一声:“经过了我家老头子的事,我算是活明白了,找这些理由,无非就是自欺欺人。”
“那些山匪杀人不眨眼,你家老五真的在山匪群里混日子,活不到现在。一群狗混在一起吃食,你指望其中有一条没张嘴?”
谢寡妇的眼泪砸在了手背上,杨老太也一下子就将话都说明白了。
杨老
太接着道:“那些山匪一直跟着我们?”
谢寡妇摇摇头:“湘姐儿他爹没说,但我瞧他一直跟着,就有些害怕。我想过他是不是想暗中随着我到洮州,可他从战场上逃回来,被衙署发现就活不成了,我问他,他又说要找机会带我们走。”
“大娘,我听说他做了山匪,不敢相信他,却也不敢告诉旁人,我怎么做都不对,真是要被逼死了。”
杨老太瞪圆了眼睛:“你死什么?死的该是老五和那些山匪,我告诉你,老五不可能跟你去洮州,他跟着你,不一定是为了你们母女。”
谢寡妇应声:“我也看出了些,湘姐儿病了,他也没有多着急,更没说要去找药来。他是湘姐儿的爹,却远远比不上您一家人,无论怎么样,我都不能害了你们。”
杨老太也听得心里突突直跳,她目光向周围看去,先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俩儿子,又瞧见如溪流般搬迁的人群。
还有……不知道啥时候凑过来的小孙女。
从前她说话从不背着小孙女,反正小孙女说不出来话,久而久之也就觉得寻常了,就连谢寡妇也没觉得有啥不对的。
好嘛,小孙女显然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偷听,与她对视的时候,目光都没有躲开,反而示意有话要说。
看到小孙女,想起宋家,杨老太觉得,还得让小孙女去找那抠搜的宋老头。
杨老太还没说话,赵洛泱开口道:“谢婶儿,咱们说话的时候,前面不远的小树林子里,好像藏着一个人,不过我也不敢确定,就瞧见了一个影儿,那是不是杨五叔?”
谢寡妇没瞧见不敢确定:“可能是。”
赵洛泱道:“杨五叔也许会怀疑婶子将他的事与我们说了,到时候他问婶子,婶子怎么应对?”
杨老太道:“是啊,你要咋说?”
谢寡妇那干裂的嘴唇仿佛要渗出血来:“我不能说实话,他盯着搬迁的人,要是没安好心,一看被揭穿了,还不得让山匪动手?”
赵洛泱点头:“那些山匪这会儿激怒不得,我们都没准备好,山匪来了,不知要死多少人,得先稳住他们,不然我给婶子出出主意?”
杨老太信自家孙女,在旁边道:“洛丫头读书多,不如听听她的。”
气死我
谢寡妇在村里就经常向杨老太讨主意,眼下遇到难事,早就六神无主,杨老太说话,她就下意识地跟着点头。
杨老太则是另一个思量,洛丫头在宋太爷那里听到了关于山匪的消息,或许能派上用场。
赵洛泱和谢寡妇嘀嘀咕咕了一阵,然后道:“这一会儿婶子身边有人,五叔也不能过来,我先去打听消息,若是可以,我们就这样行事。”
谢寡妇看着赵洛泱应声:“好,那我等你的消息。”
要说之前谢寡妇还只是听杨老太的意思,现在却觉得赵洛泱是送到她手心里的救命稻草,赵洛泱将一切说的清清楚楚,换了她想上一辈子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