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禅秀站在城墙脚下听的功夫,胡人已经攻到墙下,迅用铁索、云梯登墙。
城墙上的士兵除了用弓箭、滚石往下攻击外,更有拿刀在城墙边,拼命往下砍铁索。
陈将军此刻也一身甲衣,在墙上指挥众人防守,并亲自拿刀砍杀试图爬上来的胡兵。
裴二同样在城墙上支援,目光却远远看向城墙外的黑暗中,眼神冷毅凝重。
没过多久,城墙上就有伤兵被抬下,捂着箭伤痛苦呻-吟。
李禅秀立刻拎着药箱上前,指挥抬伤兵的士兵道:“把他抬到光亮处,放平,我先帮他拔箭。”
伤兵立刻露出感激神色,以往他们受伤从城墙上被抬下来,都要等被送到后方营地,才能被救治。
李禅秀虽没在这种紧张情况下救治过人,但却和梦中一样,沉稳快地帮伤兵拔箭、止血,又上好药包扎。
很快,又两名伤兵被抬下来,他来不及歇一口气,赶紧提着药箱又去处理。
城墙上的喊杀声从天黑一直持续到天明,李禅秀也就从天黑忙到天明,中途实在太饿时,才胡乱吃了个馒头,用水强咽下去。
天亮后,城墙上的守兵终于能看清来攻的胡人究竟有多少,这一看,所有人心底都开始打颤,胡人的骑兵和步兵加起来,竟有近万人。
按说有城墙的优势在,即便对面人多,也不需惧怕。何况他们一点烽火,驻扎在武定关的精兵就会迅来支援。
但驻守在永丰镇的驻兵此前只经历过胡人的小规模骚扰,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天亮后,驻地也迅又调一千人来防守,换之前的士兵短暂休息,可下方胡人的攻势却丝毫不减。
到了中午,又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是隔壁永定关隘派兵直接从城墙上送信过来。
陈将军接信后,迅打开,一目三行看完,脸色忽变,忽然重重“唉”一声,握拳砸腿长叹。
裴二正好腰负弯刀过来,见状立刻上前问:“将军,可是永定那边情况不好?”
陈将军收好信,看一眼四周道:“先下去再说。”
两人匆匆下了城墙,陈将军同时叫来军中文吏、谋士,将信给他们看后,抹一把脸,疲惫道:“洛阳一带生流民暴-乱,洛阳险些被攻破,今上匆匆移驾长安,前几天刚将武定关的八万精兵调去六万多,到长安护驾。”
说完他忍不住有握拳锤了一下桌子,道:“怎么偏偏就赶在这个时候?”
其实洛阳一带生流民暴-乱一事,陈将军也早有耳闻。
去年黄河中原一带生洪涝,灾后当地官员丝毫不体恤百姓,课税依旧繁重,致使河南河北一带屡屡生民乱。此前今上就下旨平过几次乱,也斩了几个贪官。
但今年冬大寒,冻死灾民无数,刚生过洪涝的黄河南北一带又迟迟不下雪,眼看麦苗都被冻死枯死,明年就要没收成,甚至可能生蝗灾,当地再次爆流民之乱。
而且这次爆的范围更广,为的流民打着“大周天命已尽”的口号,迅集结十万之众。
但此前陈将军听说,这伙流民已经被梁王带兵平定,怎么忽然又冒出来,还差点打到洛阳,把今上逼得……西狩了?
说西狩都好听了,直白点,不就是被吓得逃到长安?
也就对方是当今圣上,加上这屋里还有裴二等下属在,陈将军没胆子表达不满。
不然,他真想说一句:什么时候调兵不好,非赶这个时候。而且就没别的兵可调了?非调雍州的兵?
雍州有多重要,今上难道不知?何况胡人冬季本就容易来攻。
这次就是武定关来信,先送到永定,又由永定送给他们,说现在武定关只有不到两万人防守,让他们这些关隘千万先守住,等长安那边的兵回来。若守不住,胡人打进来了,也要迅调兵堵住缺口,让闯进的胡人不能回去。
言下之意,武定关那边已经做好最坏打算,万一永丰、永定这些小关隘守不住,被胡人闯进去劫掠的话,就设法断胡人的退路,让他们即便劫掠了,也回不了草原。
总之,无论如何,武定关那边现在不能出兵。一旦他们出兵,胡人又攻武定关,武定关守不住,接下来整个雍州就守不住,长安就可能守不住。
像永丰这些小关隘守不住,顶多附近县城被劫掠一番。但武定关要是守不住,影响的是整个西北,甚至长安、并州。
陈将军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万一他们真守不住,就算后面能再集结兵力,断了胡人退路,但那些被劫掠的百姓呢?也能死而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