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也嘟囔:“等云夫人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带我们一起玩吗?”
夜昙笑倒:“你个蒜苗高的小娃娃就知道傻乐,还知道争宠呢?”
阿沅不好意思了。又道:“不争!我娘就很疼我,她如果去疼别的小孩,我也会生气!等云夫人和皞叔公有了小娃娃,还是最疼那个小娃娃才好!我也会很疼她的。”
夜昙心道,按照我父皇登基的结果来看,这皞帝无子,现在又是个老头,八成是不行也生不出咯!便说:“放心吧。云夫人…我,肯定最疼你。永远最疼你!”
阿沅高兴地点头,又冲阿旸炫耀:“云夫人最疼我,第二才是你!”
阿旸小声地“哦”,也不敢争抢谁第一。
夜昙在花香、微风、和两个孩子的叽叽喳喳中,舒服得又要睡过去。她渐渐合上了眼,忘记了自己来自于哪,要做什么,只是想这样一直安静地待着。就是和小父皇和阿沅一起待着也好,不要管什么…
阿沅,阿沅…这姑娘,像太阳一样热烈。只希望她永远不会被风霜侵蚀,被这朝堂宫廷里的勾心斗角磨去性子。唔,夜昙越想越偏,没想到父皇小时候还有这么个青梅竹马,很是有趣啊。
新雉说,阿沅大名叫什么,缙云…
缙云?云?
夜昙倏然清醒。险些迷失在这层碎镜里!
她坐起来急问:“阿沅,倚云阁同你有关吗?”这三层碎镜的连接与无法再度进入,与阿沅有关?
阿沅也坐起来,满脸疑惑:“那不是云夫人的屋子吗?”
夜昙:…是,晕了晕了。
夜昙又躺回去:“那阿沅同我还挺有缘分。我们都是‘云’嘛。”
阿旸插话道:“阿沅是‘烝栗绢绀缙红繎’,其色如霞映流云的云彩。云夫人不是同一朵云彩。”
夜昙惊道:“这么复杂的句子你都背得下来?阿旸看着呆呆的,读书倒是不一般。那考考你哦,我的云是哪一朵云?”
阿旸抓抓头,磕磕巴巴道:“绕…聚…仙…聚蔼拢,拢仙阙…”
夜昙失笑:“行了你别背了。看来除了阿沅之外的诗词还刚启蒙呢。”
父皇这个人啊,看不出来啊,小小年纪就如此地厚此薄彼哦!
虽说夜昙没见过去世的母亲,但此时此刻也略打抱不平了些:有这么个青梅竹马,也不知道母后年轻的时候会不会醋啊?
等等,母后她…
夜昙距离什么东西只差一点的思绪,像夜半从外向燃烛的屋子偷瞄,那一戳即破的窗纸。她就要明白什么,就要惊觉什么…突然,她的头开始出阵阵嗡鸣声。
或许,是“云夫人”的头在嗡鸣。
于是夜昙视线变得模糊,思绪搅成了浆,刺痛和嗡鸣在不断敲击她的心脏和头颅,她听不见阿沅阿旸的“云夫人你怎么了?”,也看不见赶来服侍主子的新雉焦急的圆脸。
“夫人,夫人!医官,夫人晕倒了!”
夜昙倒在玉质无暑意的栀子花丛中,短暂地沉入幻梦中的幻梦。
…
夜昙看见了一团雾。白茫茫的,把她围起来。浓重的颜色、淡香的气息。
她的识海只剩空白,抬起胳膊挥了挥。
“我在哪?”
她不知道。她在这漫无边际的大雾中走起来。
前面后面都没有路,又都是路。她走到何处,都可以继续走,也永远走不出去。
“怎么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雾?”
什么也闻不见,浓烈的花香也闻不见。没有什么可以给她指引方向。
好在,她还可以听得见。
“夜昙…”
“夜昙姑娘。”
夜昙大声向四周道:“谁!谁在喊我?”
“夜昙…”
夜昙:“你有事说事,叫魂呢?”
那个声音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依然平和而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