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葫在旁听了,便道:“小公子,你怎么想到这个来了?是有人教你的?”
卫峰摇头,抽泣道:“是我自己瞎想的,我不想二爷死。”
玉葫心里滋味也有些两样:虽然素来痛恨景正卿,但此时此刻……
明媚摸摸卫峰的脸,将他脸上的泪擦去,道:“不怕,不怕,姐姐在想办法。”
当晚上,卫峰竟没有回苏夫人的房,只在明媚房中睡了。明媚搂着小孩儿,一直到过了子时才缓缓地睡着。
半梦半醒之中,明媚忽然之间便想到自己在端王府做得那个噩梦,现在才明白过来,这些梦原来竟隐隐地会成真,譬如上回他在雀屏山上剿匪,她梦见他浑身鲜血淋漓,后来他果然是遇袭受伤了;在端王府她做得那个模棱两可令人惊心的噩梦,梦见自己手持一把刀子将他刺死,如今想想,又怎是不真?若不是因为她的事,他又怎会杀了太子,又怎会落入此刻的这个走投无路的垂死境地?
真真成也萧何败萧何。
明媚想来想去,朦朦胧胧地到了第二天早上,明媚起身,看看窗外,天色阴沉沉地,仿佛会下雪,已经将近年关了,景府上下却并无一丝的喜色。
因为不知道天什么时候能塌下来,什么时候就是灭顶之灾。
明媚起身之后,便唤了四喜进来:“你给我梳头,要个时新好看点儿的宫髻,上回夫人送了我一件好头面,就是有凤凰展翅的那个,拿来,还有,头先王爷送了几样东西……有一件碧绿色的镯子,你拿出来,我也要戴。”
四喜不知她为何一早就要打扮的这样隆重,这也是自景正卿出事以来明媚头一次说这么多话。
明媚看着镜子里的容颜,却又说道:“还有,让五福把我那件褐金纹绣牡丹的裙子找来,要穿。”
四喜呆了呆,慌忙答应了,赶紧叫了五福出来,两人便去收拾。
玉葫听了,隐隐明白几分,便问道:“姑娘,今儿你要出门么?”
明媚看着镜子里的人影,双瞳剪水,若真若幻:“嗯,闷了多少日,要出门走一趟。”
玉葫欲言又止,不大敢问。
片刻四喜五福回来,帮明媚装扮了,明媚仔细看了看,便点点头。
四喜道:“姑娘比之前又瘦了,这裙子原本做得时候是合身量的,如今腰这里竟又宽出两寸来……手腕也细了不少,可不能再瘦下去了,不然这镯子也都戴不住了。”
明媚垂眸,瞧见手腕上一抹深碧,正是王妃曾赐的镯子,水色流光,十分灵动,仿佛只是一抹碧绿水色流溢在手上一般。
明媚的手腕本就玉白素净,被这镯子一衬,简直就像是碧翡翠衬着羊脂玉,说不出的好看。
明媚怔怔看了那镯子片刻,道:“倒好像哪里见过有这么一支……”忽然觉得这想法荒谬,于是笑笑:“我去见老太太,今儿你们两个看家,只玉葫陪着我便是了。”
四喜跟五福知道她如此盛装必然是有事的,当下齐齐应了。
明媚出了门,径直去见景老夫人。
一大早上,老夫人才也起来,正在床榻上出神,听人报表姑娘来了,正心中猜测,一眼看到明媚进门,瞧见她的装扮,心头一震:顿时明白。
明媚上前见礼,道:“我来回外祖母一声儿,今日要出门一趟,让外祖母莫要悬心。”
景老夫人打量她,见她气度沉稳,眼中便慢慢多了一层泪,招手让明媚过去,便让她搂入怀中:“心肝儿!”
老夫人叮嘱了几句,便不再耽搁。
明媚辞别了出来,头前婆子引路,便往外去,正走了一重回廊,忽地听到有人唤道:“明媚!”
明媚站龖住脚,回头看时,却见竟是苏夫人,带着个丫鬟,疾步而来。
明媚便等候了,苏夫人上前,望着她问道:“你是要去端王府?”
明媚点头:“是,二舅母。”
苏夫人道:“你去……可是为了卿儿之事?”
明媚见她知道,便也不否认,只轻声道:“表哥有难,我没什么别的法子,就只好去试一试求求王爷,虽然未必能成,但也算是尽我一份心意。”
苏夫人听了这话,眼圈儿便又红了,急忙扭头,掏了帕子擦擦眼睛,才又回过头来看向明媚:“我本来以为你……没想到你竟是个如此有心的……我先替卿儿……多谢你。”
明媚摇头,缓缓道:“舅母万勿如此,就算是谢,我也受不起舅母的谢……何况我也并没有十足把握能够求得王爷答应,毕竟……此中变数甚多……只能尽力而已……”
苏夫人镇定了片刻,却不做声。
明媚看她一眼,便垂眸道:“事不宜迟,我得去了,先在此拜别舅母……”
苏夫人见她欲走,忙道:“明媚丫头,你等一等。”
明媚站龖住,回头看她,苏夫人冲着丫鬟一抬头,丫鬟便退后数步,苏夫人上前,抬手,在袖子里摸了会儿,便取出一物来。
那好像是一封信,明媚不解,却觉苏夫人拿着信的手微微抖。
明媚便问道:“舅母,这是何物?”
苏夫人也正看着那物,脸色不知不觉变得极为苍白,目光怔然,她深吸了口气,才说道:“你且拿着此物,若王爷答应了救卿儿,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什么也不必提……但倘若,王爷不肯应允相救,那你、你……”
她连说了两个“你”,才又把心一横似的,继续说道:“你便把此物交给王爷,让他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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