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先生的话,沈熠有些郁闷。他并不想招惹麻烦,可麻烦总是会找上他。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难道就这么难吗?
“少爷,您不是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吗?反正这些事现在还没有生,就不要担心了。我先去给姜姐姐煮燕窝粥,你们说会儿话吧。”乖巧的芸儿察觉到沈熠不开心,急忙宽慰道。
沈熠宠爱地摸了摸芸儿的头,笑道:“好,你去吧,小心烫哦。”
芸儿点点头,跟着曾容去了后厨,房间内只剩下沈熠、周先生、慕容平和受伤的姜姝了。三人围绕着姜姝的伤势谈论了许久,直到芸儿端着燕窝粥走了进来,他们才停止了讨论。
“东家,那在下先出去了,你们聊。”慕容平很识趣地起身告退。目前这屋里的人不是沈熠的丫鬟,就是沈家的护院,他一个“外人”再待在这里就有些失礼了。
“好。”沈熠点点头,从芸儿手里接过粥碗,盛了一勺粥,吹凉后喂给姜姝。
看着姜姝喝完了粥,沈熠终于不再板着脸了,微笑道:“这才对嘛,不就是喂你喝个粥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等你伤好了,你给再我喂回来不就扯平了吗。”
姜姝无奈一笑,沈熠的歪道理是真的多,反正都已经习惯了,她也懒得反驳了。
“是啊,姜姐姐,你是为了救少爷才伤成这样的,要是不让少爷为你做点什么,少爷会于心不安的。”芸儿也跟着劝道。在她看来,沈熠是个重感情的人,做这些绝不是在作秀。
姜姝还能说什么,反正欠沈熠的已经很多了,也不差这一碗粥了。
沈熠在济世堂一直待到了下午,这才起身回府。临走前又去看了一下潘云的情况,现伤口愈合得还算好,再过两天就可以拆线了。这可是他来到圣朝后主刀的第一个患者,不得不上点心,总不能既败了自己的手艺,又坏了济世堂的名声吧。
走出济世堂,只见街上乱糟糟的,百姓们四处奔走,嘴里不停地喊着诸如“朝廷收地啦”“陛下圣明”之类的话。沈熠觉得很奇怪,自己的地都被收了,这些人怎么还在夸赵真圣明,这是什么章程?于是让陈志去打听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陈志就拿着一张纸,兴冲冲地跑回来了,神情激动地道:“少爷,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在下都打听清楚了,说是陛下不久前颁旨朝野,要将和尚们所占的土地全部收归国家,然后分给那些因伤退伍的将士们耕种。对了,这是宣民告示,您请看。”
“是吗?”沈熠接过告示,快浏览了一遍,暗道赵真出手果然狠辣。他虽然早就知道赵真要借着他被刺杀这件事对和尚们动手,可怎么也没想到,赵真出手竟会这么决绝,直接称落霞寺的住持慧忍不守佛门清规戒律,勾结敌国间谍,当街刺杀朝廷重臣,颠覆圣朝统治,此举丧心病狂,人神共愤。按律本该将慧忍明正典刑,其余寺众连坐论罪,但念在慧忍已死,且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了以儆效尤,即日起拆毁落霞寺,所有寺众往东境戍边;其他寺庙所占的土地全部收归国家,且全部寺众不得擅自出寺,需得从事生产,缴纳税赋。旨意所达之处,各府县官府、寺庙须得尽快执行,违者以造反罪论处。
“走吧,先回府吧!”沈熠把告示还给陈志,看了一眼街上奔走的人群,微微叹了口气。刚上马车,却见周先生竟然坐在车里喝酒,沈熠有些惊讶地道:“周先生,您老怎么在这里?”
“老夫上了年纪,走不动道,借你这马车坐坐,不行吗”周先生喝了口酒,懒懒地道。
“当然行,晚辈欢迎之至。”沈熠哪敢说半个“不”字,急忙赔笑道。
马车刚转过街角,却听得周先生喊了声“停”,驾车的陈志急忙将马车停下。
周先生晃晃悠悠地下了车,像是喝醉了一般,对着面前的一间屋子道:“是要老夫动手你才肯出来吗?跟了我们这么久,你到底想干什么?”
身为沈泓亲卫的陈志瞬间便听懂了周先生的意思,倏地一下拔出佩刀,大喝一声“敌袭”,然后紧紧靠在马车旁边。其余护卫闻言,也急忙围了上来,将马车护在中间。沈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盯上了,正要下车看看,却见芸儿一脸紧张地抓着他的手。他也只得握住芸儿的手,安慰道:“别怕,有周先生在,没事的,我们下去看看。”
沈熠刚跳下马车,陈志急忙靠了过来,很是担心地道:“少爷,小心点!”
一听这话,周先生顿时就不乐意了,吹了吹胡子,不满地道:“怕什么?有老夫在这里,他还能吃了你不成?再说了,这人对你没有恶意,应该是你认识的人。”
“我认识的人?”沈熠虽然有些困惑,但总算不用担心了,于是冲着对面的房子朗声道:“敢问阁下是何人,找我所为何事?”
遗憾的是,沈熠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看向周先生,两手一摊,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周先生鄙视地看了一眼沈熠,像是在说“你真废物”。接着,他拿起酒葫芦,戏谑地道:“老夫这葫芦里还有最后两口酒,要是喝完了你还不露面,老夫可就要动手了。”
三息过后,从房中传来了一声叹息,接着便看见一名年约三十岁的男子打开门走了出来。他身着道袍,头戴竹冠,左臂搭着一柄拂尘,口称“福生无量天尊”,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见到周先生后,他右手作揖,施了一礼道:“贫道玄彻,见过周老前辈!”
周先生撇撇嘴道:“原来是你这个小牛鼻子,‘无知’那个老牛鼻子呢?不会死了吧?”
玄彻面色平静,淡然笑道:“回周老前辈,恩师一年前已经羽化,现在由贫道执掌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