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得很近,呼吸可闻,臣寻渐觉难耐,特别是当夏漪涟那男人略略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按压在她的唇上时,每多停留一息,臣寻便觉耳根儿处更烫了一分。
一共上下两片须子,贴完了人中,贴下巴。
夏漪涟轻抬起她尖尖的下颌,他的呼吸像柳絮似的轻拂过她的鼻尖,痒痒的,柔柔的,也热热的,臣寻不自觉屏住呼吸,目光低垂尽力不去看他。
屋内安静得针落有声,下巴上的胡子贴的时间有些久,臣寻脖子微扬,视线向上望着天花板,脑子里的思绪逐渐飘远。
不知何时,她察觉到一道炙热的呼吸犹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要把她吞噬,她惊回神看去,只见夏漪涟目光痴迷地盯着她的唇,脸已然欺近。
臣寻慌乱地将脸往侧旁一扭,夏漪涟温热的嘴唇堪堪擦过她的脸颊。
他差点就吻到她了,却被臣寻在关键时刻避开了。
夏漪涟还捏着她的下巴,她扭了扭,他木呆呆地回过神,缓缓松了手,然后,直起身,看了又看她,她始终没扭过脸来,他拂袖进了内间。
当晚,臣寻失眠了,便也就听了一夜里面房间内夏漪涟辗转反侧弄出来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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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深夜最易让脑子冷静,回头把这段日子以来同夏漪涟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过一遍,臣寻蓦然发现自己对夏漪涟好像一直在做着让人讨厌的事情。就好比昨天,他去揽客,她并未及时阻止,心里还想着都是男人,他当街抱着个男人拉拉扯扯并没有什么,结果到后面却又骂人家不知检点。又好比昨晚,跟其他女人相比,其实她已经做了很多离经叛道的事情,但是……昨晚他想亲近她时,她却又避开了。
示好的是她,拒绝的也是她。
这样前后矛盾,这样善变反复,着实讨人厌,她怎么还好意思理直气壮地骂人家不知检点呢??
若非他不是那么在意自己,男人的颜面尽失,恐怕早就拂袖离去了。
臣寻狠狠掐了把脸颊,努力给自己找借口。
或许因为这是她的第一次吧,所以她还没办法在未正式成亲之前,将吻献给他。
臣寻在懊恼自责中也折腾了一宿,睡不着觉。
次日直至天色大明,两人才幽幽醒来,一看,各自脸上皆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便谁也不好意思面对谁,一整日都尽力躲着对方。这天,臣寻自然没去庙会出摊。
都是成年人,到了晚上,糟糕的情绪各自都已妥帖收拾好。吃饭的时候,两人默契地不提昨天晚上的事情,饭桌上已能如常面对彼此,还拉了几句家常。
令人尴尬懊恼的亲吻事件便算是过去了。
臣寻寻思,虽说万事开头难,但总归一定要开头才行。所以,转天一大早,她收拾工具,自己贴好胡子,又要去庙会代人写家书赚钱贴补家用。
夏漪涟见状,又要跟着。
他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似乎早就忘记了索吻被拒一事,心无芥蒂地一脸嬉笑着缠着她要跟着一块儿去。
如果因为尴尬而拒绝他,无疑就是此地无意三百两了,何况,今日拒绝了,明天呢?后天呢?总归是要在一个屋檐下长期生活的。所以臣寻便没说什么,她还因对昨晚上的事情有些心虚,有些歉疚,毕竟两人同居这件事情她还对街坊邻居宣扬了。既是决定了她跟他以后假凤虚凰,那她行事也该像男人那样,说一不二,而不是像寻常女子般优柔寡断,反反复复,长此下去,伤人伤己。
这天早上出门比第一天早多了,来得早,占到了一个很当道的好地儿,夏漪涟帮她把摊位支棱起。
这一回臣寻没再让他帮忙黏胡子,她看他做过,知道步骤,自己对着镜子把胡须细细粘贴在嘴唇上。又穿一身粗布圆领袍,戴一片皂色方巾。虽不十分上年纪,但大抵也是个中年先生模样了,比之前起码老了二十岁,面相如此稳重,应当可以让人信任。
夏漪涟不是说过吗?那些老学究时不时要拂一把须子,以彰显自己胸有成竹、满腹文章的智者模样。所以臣寻那天挑的胡须,是两枚灰黑色的长须子。她便不知道,乔装后的她,飘飘若仙的长须后面,却是一张莹白的没有褶皱的小脸,倒别有一番风情。天大亮后,夏漪涟才看清楚了她的模样,那厮,之后便一直偷看她,脸上不时露出个无声的傻笑来。
初时臣寻未发觉,心里正对夏漪涟百般赞扬,他出的主意好,她今日不止开了张,还做成了好几单生意,忙着给客人想措辞写家书,哪里去注意他在干嘛?
后来逐渐有客人开始坐立不安,跟着脸色变得不好看,眼睛时不时往她身后瞟,她方才察觉异常。
顺着客人的视线看去,就撞见了夏漪涟目光游弋,一脸诡秘的笑容未及藏好。
臣寻方明白他这样子,把客人笑得莫名其妙,笑得冒火了。
等得了空闲,她赶紧赶夏漪涟走。
他不愿意,“庙会上的人三教九流,你也不看看你今儿这模样,虽然贴了一嘴胡子吧,但是,但是……”
他没胆子把“比没胡子还勾人”这句话说出口。
臣寻这副spy,勾不勾其他男人他不知道,但是他被勾了魂儿倒是实打实。
臣寻哪里想得到他心里正在想什么?皱眉说:“三教九流又怎么了?我是男人我怕啥?”
夏漪涟脱口就道:“男人?呵呵。”
臣寻被他这声呵呵笑得底气不足,恼羞成怒,她火大地将他一顿数落,说你像个疯子似的望着别人傻笑个不停,把人家笑得好不自在,笑得脊梁冒冷汗,笑得毛骨悚然,谁还愿意来找我写家书?你要不走,我这生意就没法做了。不然,你来写,你来赚钱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