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昨日,她说身子不适,我便请了个大夫去看看,真是祖宗庇佑,萱玉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婉月站在一旁,睿王向她看去,却只瞧得见她的侧脸,淡然肃静的,似乎这件事和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或者说,她根本就对睿王的家事,毫不关心。
萱玉躺在床上,周围围着两个丫鬟,一个老妈子。听德沁夫人说,这个老妈子是特意请来服侍萱玉的,教她一些怀孕时期女人要注意的事。
这几人围着萱玉忙里忙外,喋喋不休,搅得她好不耐烦,再加上怀孕时期的女人又容易暴躁,便吼了出来:“吵死了!统统给我出去!”
她们是德沁夫人派来的,哪敢出去,只好敛了声站在一旁,不再多言。
“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睿王低着眉,走了进来。
一见到他,萱玉板着的脸顿时现出了一丝神采,嘴角微微上扬,给了他一个久违的笑容。
“王爷,我听他们说你回来了,可这些人非管着要我躺在床上,拦着不让我去找你。”
睿王淡淡一笑:“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嘛。她们也是为着你好,既然有孕,就好好养着,别到处走动了。”
他轻轻拍了拍萱玉的额头:“别任性了……”
睿王在床边坐了一阵,和萱玉寒暄了几句,便似乎要走,萱玉忙一把抓住睿王的手,将他拉住:“多陪我一会儿吧。”她的声音低细,似是恳求。
睿王轻轻挣开,勉强地笑了笑:“萱玉,我还有很多军务要处理,等空了我便来看你。”
他只坐了一会儿,仿佛来看她也不过是尽了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罢了。到底这个孩子的到来对他来说,又有多大的欣喜呢?
萱玉的手指揪着床上的被子,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那个冷漠的男人,虽然温言以待,可却没有一点儿初为人父的喜悦。
终于,待到睿王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时,狠狠地捶了一下床沿,手上是一阵锥心的疼。
原来她还能感觉得到疼,差一点,她就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得再不知疼痛了!
幽客居中,婉月抱着一个多月未见的小恪儿正逗着他玩儿,虽然分开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在做母亲的婉月看来,已经是很漫长了。
小恪儿感觉胖了一些,大概是奶娘的奶水好,将他养得格外滋润,小脸蛋儿红扑扑的。
他现在也不怎么哭了,被婉月抱着的时候,小手还一晃一晃,要伸到婉月的脸上。
小六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的确是个清秀的少年,他瞧着婉月怀中的小恪儿,凑上前去,也乐呵呵地瞧着兴起。
婉月挥着恪儿的小手,向御风招着:“恪儿啊恪儿,那是御风叔叔……”
御风失笑:“才多大的孩子,哪会叫人?”
凝神望去,御风不由感慨:“这孩子,和宁远师弟还长得真像。”
一提到司马晋,便仿佛触及了婉月心中最柔软的那根神经,她身子定住了一般,愣了一愣。
过了一会儿,便将恪儿交还给奶妈,让她领着下去睡觉。
“小六,姐姐有件事想交托给你去做,你可愿意?”
小六忙跪了下来,诚恳地回道:“小六的命是姐姐救的,姐姐要我做什么,我便去做什么。”
“快起来,”婉月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下跪,她温柔地望着小六,好像自己真的就是他的姐姐一
般,“可是,这件事很危险,要是被别人发现,还可能会丢了性命。”
“小六不怕!”他虽只是个孩子,可说起话来倒像是个大人一般,“姐姐放心,小六机灵着,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
“嗯,好。”婉月又问,“小六,你识字吗?”
他摇摇头,从小连饭都吃不饱,又哪里会去读书认字呢?
“那你听着,姐姐教你一首儿歌,你可要用心记着。记住之后,你就悄悄混进涟州城,想办法把这歌谣教给别人,让大家一起传唱。”
小六重重点了点头。
“一条江,两条江,东边平江有神龙;神龙搁在滩岸西,再借西风扶摇上;
神龙吐水淹大地,黄口小儿赤脚跳;跳到洛江无处寻,唯有奈何桥上见。”
“记住了吗?”婉月念了一遍,问小六。
“恩,记住了姐姐,我念一遍给你听。”
小六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只听了一遍便都记住了,婉月听完后,赞许地笑道:“小六,你可记好了,到了涟州就照我吩咐的去做。”
“姐姐,那我什么时候去?”
“明天就去,不过你要记得,你只有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小心,如果……如果真的遇到危险,你就记得先保住自己的命。”婉月一字一句,认真地嘱咐着小六。
“姐姐放心。”小六只说了这四个字,仿佛自己那十三岁柔弱的肩膀上,已经挑起了一副重重的担子。
小六走后,御风便说:“师妹,你真的放心就让他一个孩子去?”
“孩子才不会引人注意,更何况他本就没有来历,就算被黄胜发现,也无处查询。不过,我还是担心……”
“师妹当了母亲,果然想得就更多了。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的生活……”
御风这话,别有所指。
婉月坚毅的眸子射向他,淡淡问:“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睿王待你的情意,连我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你?你依然留在这里,这么全心全意地帮着他,难道不是对他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