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瀚宇的姐姐秦如令还区别对待,只让方知锐听她练大提琴,其他人都不让,凭什么?就因为他是个矮冬瓜,连他哥一半的个子都没到吗?
方知锐这几年又长高了好多,像一棵立在雨中的青竹,大多数时候还是保持沉默,在房间里自顾自拼拼图,那些拼图从林西图小时候拼到大,已经占满了整个床头的墙壁。
一想起小时候那些糗事,林西图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也不再粘着方知锐了,走廊尽头那间昏暗的房间里在这些年好像又恢复成了以往的冰冷阴沉。
有个自闭症哥哥不是一件光荣的事,至少对还是小学生的林西图来说不是。
这个年纪的小孩爱拉帮结派,嘲笑林西图家里有个傻子,每次把林西图惹恼了打了一架才肯闭嘴。
我哥才不是傻子,林西图打完架抹着眼泪,带着点怨气想,也可能是傻子,但他私底下肯定比谁都聪明的。
可每次方知锐拿那双黑沉沉的眼看过来时,林西图心口总是酸酸的,想离他远远的,又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献给他哥。
正值傍晚,云顶公园里全是尖叫着在滑梯上上蹿下跳的小孩,林西图在那群矮冬瓜里一眼看到了方知锐,他被几个高中生围在中间,眉眼阴郁。
这几个高中生无非都是富二代或者官二代,平时除了逃课去酒吧猎艳就是在躲在云顶公园里抽烟打牌,爱惹是生非,什么都敢做。
三个男生叼着烟,吊儿郎当地背着书包,拾起地上的碎石块往方知锐身上扔,一边大笑着骂他是哑巴王子,在等一个傻子老婆娶回家生智障小孩,老了连路都不会走。
方知锐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任由尖锐的石子砸在自己身上,只冷冷地盯着那几个男生,像座沉默的雕像。
林西图远远看到那群人欺负他哥,心里腾地起了火,捡起地上的木枝冲过去,怒吼道:“滚开!谁允许你们欺负我哥了?!”
他挡到方知锐身前,举着木枝威胁道:“有本事就来打我啊,这里有监控,看谁打了以后能走出这个公园!”
“又是你,矮冬瓜。”
几个男生被林西图的架势吓了一跳:“你是你哥的保姆啊?天天跟着他,只有傻子出门才要人看着,你哥不是傻子是什么?”
这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小学生是真敢打,还会咬人,打不过会耍小聪明,叫保安来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让他们的爹知道了一顿好揍,抽伤至今还留着。
能住在这个别墅区的人背景都硬,不是随便就能惹的。
“你再骂他是傻子试试看!”林西图气得满脸通红。
三个男生对视一眼,率先妥协了,骂骂咧咧地往回走。
林西图松了口气,丢掉手里的木枝,树皮上黏糊糊的全是他的手汗。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方知锐把目光从那三个男生的背影慢慢挪到林西图的后脑勺,瞳孔里阴沉沉的雾气慢慢消散,露出里面那汪黑夜里平静的湖水。
背在身后的手里,那把已经露出刀锋的小刀重新缩回了袖子里。
“哥,你没事吧?”林西图转过身,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还没等方知锐回答,他又嘟囔着问,“怎么又跑出来了?”
“咱们现在回家,等会儿要吃饭了。”
方知锐微微皱眉,吐出一个字:“不。”
“……不回家,那你要去哪里?”
方知锐不说话。
林西图跟他对峙了一会儿,忽然感到一阵清浅的青柠味袭来,一只冰凉的手落在他脖颈侧,指腹有些粗粝,划过肌肤的触感让林西图吓了一跳,轻轻打掉了方知锐的手。
“你、你干嘛?”
方知锐看了看自己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又指了指林西图的脖子。
“汗。”
“哦、哦……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林西图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自己的脖子,把那块皮肤都搓红才罢休。
方知锐不肯回家吃饭,林西图也没力气硬拖他回去,只好又问了一遍:“那你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