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琰捏捏她,“饿了?”
崔姣老实说饿,是真饿,今晚的夕食都被他用去了,她和崔仲邕有心事,都吃的少,崔仲邕若是睡着了,应觉不出饿,她跟苻琰玩到现在,肚子里存的那点食早消完了。
她眼里亮晶晶,“殿下要为妾下厨吗?”
苻琰拉着脸,“想得美,孤身为郎君岂能下厨?”
君子远庖厨,传出去他一个郎君给小妇人下厨。他这太子的脸面何在。
崔姣歪了歪脑袋,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说,“那妾自己去厨房了。”
苻琰把她放下,她脚软的站不起来,还是被他给抱起来的,她很小声说,“劳烦殿下送妾去厨房。”
小心翼翼的唯怕他不送,她就得饿死了。
苻琰看她可怜巴巴样,还是纡尊降贵把她抱回了厨房,可她站不直,放下就摔,最后苻琰便把她放坐在桌边的胡床上,要走,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小小泣声,饿哭了。
苻琰牙关紧绷,倏尔道,“你要吃什么?”
崔姣愣住。
苻琰烦躁不已,“快说。”
崔姣连忙道,“有现成的胡饼,热一热就能吃了。”
苻琰斜着她,“不要菜?”
崔姣摇一下头说不用,但又悄悄得寸进尺,“若殿下会做菜,也可烹一些秋葵。”
“孤不会做菜,”苻琰道。
生火容易,军营里夜晚都要生篝火取暖,他在岭南道围剿牛公微那晚,也是冷天,他将牛公微逼到西江岸边,那时不仅牛公微筋疲力尽,他也筋疲力尽,他们在西江边厮杀了整整一天,终于将牛公微活捉,可是为拿下牛公微,死了无数的将士,临行前,他在西江边祭奠那些死去的将士,也生起第一把火。
崔姣看他也不像是会做菜的,但她陪他玩累了,不想动。
苻琰忽转身,走到厨房那排摆着菜食的架子上,沉着脸问道,“秋葵在何处?”
他愿意动手,崔姣何乐而不为,当即给他指了放秋葵的簸箕,他端着簸箕就要往锅里倒,崔姣急叫道,“要洗洗的!”
苻琰瞪她,她缩肩膀,委屈道,“真的要洗,上面不干净,吃了会生病。”
苻琰想到她若是生病了,也很麻烦,到时候就不能黏着他了。
苻琰便去打了冷水来,随便将秋葵一洗,洗完倒进锅里,再生火,他也不知道火候,秋葵烧的半焦,崔姣急着喊好了,他才盛起秋葵,连盐也忘了放,最后还是崔姣自己撒了一点盐在上面,然后等他把胡饼热成软趴趴一坨,崔姣已没脾性,有的吃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他做什么饕餮大餐不成。
桌上摆着一盏小油灯,两只碟,油乎乎的饼和菜,崔姣看他不走,知他忙了半晌,定也饿,便大气的把胡饼拨出来分他一半,秋葵也是。
“这宵夜是殿下做出来的,殿下也尝尝自己的手艺。”
这时候就不讲究什么同桌而食了,苻琰坐到她对面,先品尝胡饼,黏糊糊的,再吃秋葵,也是有股焦味,他看了眼崔姣,崔姣吃的正香,恐是饿坏了,塞得腮帮都鼓起来,苻琰心情一下好起来,也能吃一口胡饼,就一口秋葵。
夜晚静谧,只有他们躲在厨房偷吃,这让苻琰又想起左补阙孙院长曾在一次寓直时与同僚说起他与亡妻的旧事,那时孙院长与亡妻才成婚不久,也是一天半夜,他亡妻与他饿了,然后两人在厨下偷吃羊肉,被他父亲抓到,狠狠训斥了一顿,但孙院长说起这事却是极怀念,说那是他与亡妻美好的过往。
苻琰如今感同身受,确实很美好,他与崔姣正如寻常夫妻一般坐在一起同餐,没了那些虚礼,竟让他愉悦非常。
崔姣饱腹后倒不吝于赞美,夸他道,“殿下厨艺真好,比妾第一次下厨好多了。”
苻琰似笑非笑,“你当孤听不出你在嘲笑孤。”
崔姣直说不敢。
碟子也没收拾,苻琰要抱她回去,她道,“吃过了的碗碟也要洗的。”
苻琰脸黑的不能看,把那两个碟子往水里一扔就不管了。
崔姣叹了口气,她阿兄明早若看见,又会胡思乱想。
苻琰拍拍她的后脑勺,不许她叹气。
崔姣便乖巧的与他窃窃私语,“妾不会跟人说殿下进厨房了,殿下还是君子。”
苻琰勾一抹唇,抱着她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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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外有鸡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