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地理世界》里,有许许多多的山川湖泊、植物动物,贺遥每次翻遍全册,都只为寻找“祝在”两个字。
客观说来,他不能百分百肯定那就是祝在的作品,因为
这个猜测未曾得到证实。但是他相信,那就是祝在。
毕竟世间拥有如此独特姓名,又拥有如此独特梦想的人,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
每次轻轻抚摸她的名字时,贺遥总会恍惚觉得她仿佛就在自己身侧,叽叽喳喳说着因他而衍生的梦想。
隔着无数公里,他看过她看过的风景,也该满足了吧。
“拿着,出去吧。”祝在从浴室拿出未拆封的浴袍,递到他面前。
清丽的声音让贺遥回过神来,他盯着浴袍看了几秒,闷声问:“我可以在这里换么?”
祝在皱眉,不知道他又要玩什么把戏。
“你自己没房间?”
“忘拿房卡了。”
“那你随意。”
贺遥换好浴袍后,正看到祝在坐在床畔滑动着手机屏幕,好像是在看什么小孩子的照片。他没看太清,也不怎么感兴趣,立在一边有点手足无措。
良久,祝在才抬头看向他,表情有点诧异。
“你换完了?”
“嗯。”
“那你怎么还没走?”
贺遥的声音有几分可怜兮兮,“我手机和钱包也没拿。”
“去找前台给你开门。”祝在眉头皱起,怀疑他故作白痴。
“滴”的一声响起,房间突然陷入黑暗。
猝不及防的黑暗让祝在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感觉贺遥走到身边,温热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应该是断电了,”嗓音温柔,就好像以前哄她的时候一样,“别怕。”
祝在有些恍然,一时竟然分不清这是记忆
还是现实。
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一个暴风雨夜,图书馆突然停电,周围大部分女生都吓得叫起来了。可祝在一点都不怕,甚至还打算带领大家有序撤离。
只不过贺遥在身边问了她一句,“你怕吗?”
刚准备站起来语气激昂指导撤退的祝在一顿,弱弱点了点头,然后顺理成章地被贺遥牵着手保护着离开了图书馆。
在一众等待室友过来送伞的人里,他们两个是最先走出图书馆的。
那天他的外套顶在祝在的头上,成了她在雨里的避风港,他却淋着雨走完了一公里多的路。
不知道贺遥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件事,他忽而伏下身来,轻轻唤了她一句。
“祝在。”
“……嗯?”
“你不是怕水吗,为什么去做水下摄影师了。”
祝在没说话,闷了很久。久到贺遥以为她不会回的时候,她才开口。
“总有些东西是要学会克服的。”
她克服了失恋后的落寞孤独,克服了独自生下祝好的痛苦,这么难的两件事她都克服了,对水的恐惧又算得上什么?
“那你……还是为了我吗?”
贺遥难捱心中的紧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做好了祝在回答“不是”的准备。
以前祝在听他说要做潜水员,她便也说想做,因为她想和他站在同一个地方,看同一片风景。
只可惜直到他出国的时候,她都不曾克服对水的恐惧。
沉默很久,贺遥才听到祝在轻飘的声音
响在安寂的黑暗里。
“算是吧。”
话音刚落,灯忽然亮了,黑暗撤去。祝在有些不适应,刚准备用手挡住眼睛,结果被贺遥抢先。祝在怔愣地看着面前这只手,指节分明,掌心的纹路略微杂乱。
她抬头看向贺遥,晶亮的眸子里有些潮湿,像大开曼岛的雨季,光看着都觉得闷闷的。
贺遥的心不自觉塌了一块,像慢慢融化的,又像是猛然被她撞掉的。
不知是晚上残余的酒精让他失去自我,还是她才是一杯浓烈的伏特加,贺遥缓缓低下身,情不自禁贴上她温热的唇瓣。
喑哑的声音在唇齿间轻缓流转,炙热滚烫——
“祝在,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