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遵道驚訝道:「前輩要在這裡建貨倉?」
趙瀚突然嘆氣:「我趙家在吉水也算大族,以前在福建、廣東做生意。你見過大海嗎?」
「正欲前往一觀。」黃遵道說道。
趙瀚吹牛逼道:「我家的貨物,那都是要出海的。賣給福建商賈,便是出海運去台灣、呂宋、琉球、日本。賣給廣東商賈,那就是運去泰西之地,有佛郎機,有法蘭西,有英吉利。你可聽說過這些異邦?」
黃遵道更加自卑,賠笑道:「略有耳聞。」
「可恨那些亂民!」趙瀚猛拍桌子,把茶碗蓋都拍偏了。
黃遵道只知附近鄉鎮的事情,忙問道:「哪裡有亂民?」
趙瀚說道:「南贛、閩西皆有亂民,退則嘯聚山林,進則攻略州縣,把我趙家的商路都堵死了。這些狗入的,遇到過往客商,要強行抽取三成貨物!」
黃遵道點頭說:「這些亂民,確實該死。」
「南贛參將也是個蠢貨,剿匪好幾年,反被亂民剿得不敢出城。朝廷就該捉他下獄!」趙瀚破口大罵。
第一任南贛總兵是俞大猷,但只要匪亂不猖獗,平常只設一個南贛參將,南贛總兵由江西總兵兼任。
南贛巡撫也是如此,一般由江西巡撫兼任,事情鬧大了才會專設。
如今那位南贛參將,轄管範圍正是閩西和贛南,放眼望去全是農民軍……
黃遵道驚訝道:「南贛參將都不敢出城了?」
「可不是?」趙瀚冷笑。
黃遵道連忙問:「朝廷沒有派兵鎮壓?」
趙瀚嘆息說:「朝廷哪裡還有兵?近年來,廣東民亂,福建民亂,江西民亂,湖廣民亂。北直、山東、河南又鬧白蓮教。陝西、山西流賊肆虐,遼東還被韃子占了,你說朝廷從哪派兵過來?」
「這這這……怎會如此?」黃遵道大驚失色。他只管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對外界毫不知情,也不會跟過往客商打聽。
趙瀚又說道:「南邊的生意是沒法做了,我趙家打算走禾水,專門從贛中運貨至湖廣。我被家裡派來探路,覺得黃家鎮位置不錯,想在這裡建一個中轉貨倉。」
「這個嘛。」
一旦牽扯自身利益,黃遵道就矜持起來,端起架子開始拿捏,甚至稱呼都變了:「不瞞賢弟,這河灘的亂石荒地,雖然不值幾個錢,卻是黃家各宗的共有產業。想要說服各宗,恐怕不是很容易,老夫還要慎重考慮。」
趙瀚也改變稱呼,笑道:「既然黃員外做不得主,那我就換一個地方建貨倉。告辭!」
「賢弟莫急,」黃遵道連忙勸阻,「凡事都好商量。」
趙瀚胸有成竹道:「黃家鎮雖然地處商業要道,可禾水沿岸的鄉鎮多得是!我在黃家鎮建貨倉,對於黃員外而言,可是一件大好事。貨倉一建,停駐的商賈就越多,小鎮的生意就越好,黃員外的土產不就更能賣錢了嗎?說不定,十年二十年之後,黃家鎮會變成一個大鎮!」
這大餅畫得好,黃遵道是真信了。
趙瀚又說道:「我要建貨倉,要招工人,要買石料、木料、灰漿。招哪個工,不是黃員外說了算?石料、木料、灰漿,不是從黃員外手裡買?」
對啊!
黃遵道心裡竊喜,又可以趁機賺一筆。
趙瀚手握摺扇,微笑道:「河灘的荒地,又不能種糧食,黃員外若能免費送我,那就繼續談生意。若不願意,那我就去隔壁的鎮子。只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一過,我立即走人!」
黃遵道說:「不用考慮了,只要是不能種地的荒灘,賢弟你要多少就拿走多少。不過嘛,建貨倉的工人、材料,都由我來負責。如何?」
「哈哈,成交!」趙瀚大笑。
這不就上鉤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