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因为那个未知组织,都不曾离开医院太远,最多只去李若的小市带回一些物资。
我们给那个组织暂时取了一个代号,叫“清道夫”,得益于他们把那一片打扫得确实很干净。
因为不怎么出门,我们的生活变得十分无聊,既不怎么活动,也不怎么饿,每天只是吃饭睡觉拉屎;科室里那几本有限的书,原本就大多是专业书,我看了直犯恶心,只好成日扒着窗户看看云,看看星星。
李若似乎也很无聊,他总是试图找一些话题和我聊。
“你想不想知道我的鸡蛋哪里来的?我告诉你哦,我之前认识很多农场主,你有没有去过农场?可好玩啦,之前那个老板还要送我小狗呢,你喜欢小狗还是小猫?那你喜欢甜粽子还是咸粽子?豆花呢?……”
我抬头看着天,感觉耳边有一群鹦鹉,叽叽呱呱吵个没完。
但李若的每个问题,他都会认真等我回答才继续说,甚至将我的答案写在一个小本子上。
我实在烦了,一把抢过他的小本子,看了一眼,上面没什么规律地胡乱记着“带舒舒去农场,狗,不喜欢豆花,咸粽子……”
我觉得有些好笑的温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认真记载我的喜好。
我又往前翻,想要看看本子的封面,却被李若一把抢过,藏在身后。
我也不再和他争抢,只是问他:“你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吧?你不会只知道我的姓吧?”
李若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特殊?书生?淑女?”
我有些不耐烦了,刚刚还自以为是觉得也许李若是对我有些不一样的想法,没想到他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李若却突然大笑起来:“我连你的地址都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觉得舒舒写起来更亲密嘛。”
我白他一眼,已经习惯他这样没皮没脸,“那你记这些干嘛?”
“我当然得了解你的喜好啊!万一哪天你被抓了,我多了解你一点就能多一分救你出来的机会呗。”
“那我是不是也得了解了解你的喜好?”
“我才不会被抓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厉害,不过你要是想了解我,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不想。”我一向不习惯与他人建立太深的羁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其实我也想过,也许我只是害怕被拒绝,我怕我动心之后他却说,“我只是拿你当伙伴,你怎么这样想?”
所以,不往前走,就不会受伤。
“好吧,你以后会想的。”李若却这样回答。
我看向他,他却转过头去看窗外,不再说话。
又无所事事地过去了一周,李若先受不了了,他说要去农场捡些鸡蛋,邀我同去。
我总觉得这是个不妙的决定,但又莫名觉得,我应该去。
他又骑上了上次那辆女式自行车,米奇坐在前面,还热情邀请我坐在后座。
我拒绝,我要骑我自己的酷自行车。
一路跟着李若,向着城外骑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达了他说的农场。
和我想象的一望无际的大草坪完全不同,眼前是用木头铁丝自制的简易栅栏,围出两块空地,其中还建着两个小房子,空地中央还能看见喂食器,但是却没见到一只鸡的影子。
李若熟门熟路地下车,向后头的库房走去。
他边走边同我介绍:“他们那会儿走了,得知我要留下来,就告诉我需要什么随时来取,我见那些动物都没人喂,干脆全赶进库房里,里面的饲料够吃好久了,愿意去山上自由生活的也可以随意走。”
“还搞自由民主那套是吧?”我很不屑。
李若不搭理我的吐槽,“你这些天吃的鸡蛋可都是我从这里捡回去的啊,山上也可以去捡,这些鸡被驯化太久,去了山上也跑不远,加上没有什么自我保护能力,其实已经少了很多,不过对我们两个人来说已经够吃啦……。”
我看着一应俱全的工具,小小的库房却有许多生活痕迹,锄头上干掉的泥土,镰刀上陈旧的锈迹,把手却显出几分油亮来,工具桌被收拾德很规整,桌面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李若边说便从墙上熟练地取下挂着的篮子,篮子里装着一双手套,他见我不说话,将手套递给我,:“要不要试试捡鸡蛋?”
我想起小时候看外国的童话书里,海蒂和爷爷住在山坡上,海蒂每天去放羊,小小的我在福利院里望着有些陈旧的天花板,总是畅想,假如我有爱我的父母,或许我的爷爷奶奶会是农民,寒暑假时我就被送到乡村里过着海蒂的生活。
我忍不住说,“我们万一被追了,就到这里住也不错。”
“怎么,就开始想我们的未来啦?”李若嬉皮笑脸。
我懒得理他,认真捡起鸡蛋。
李若也不再提这一茬,絮絮叨叨地讲起他和农场主相处的有趣经历,比如他抱小狗的时候被狗妈追着咬;
农场主曾经养过一只很凶的大鹅,他来取鸡蛋时和那只鹅狠狠打了一架,最后虽然他的裤子差点掉了,但大鹅也不是一根毛也没掉;
米奇是流浪猫生在农场里的流二代,他看小猫的时候大鹅又准确认出了他,但是流浪猫妈妈英雄救美救了他一命,所以他收养了米奇以表感恩;
……
我觉得好笑,他一个大人,怎么像孩子一样。
又觉得羡慕,他一个大人,竟然像孩子一样。
我想,也许是他的童年也很有趣吧。
没想到我这么问了之后,他的脸色却突然有些暗了。
他试图装作满不在乎地吸吸鼻子,看向远方,“我爸妈离婚了,两个人都不想要我,所以我很早就出来住了。”
我哑然,我以为他爱说话的性格,来自于他幸福美满的童年,却没想到,倘若他真有一场幸福的童年,如何会在这个时候还留在这个破败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