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上钻出几只小猫,程澈和它们打招呼,小猫侍卫们一路将程澈护送回了家,才重新钻回黑夜里。
赵庆还是坐在门口乘凉,拎着把大蒲扇,“小澈回来了啊。”
“啊,叔乘凉呢。”程澈应。
“家前常来的那只小花猫被车撞了。”赵庆说。“就是你常喂的那几只里的,黑白花毛的。”
“在哪?”程澈猛地转头。
“就路牙子那,那猫准备跑过去的,突然开来辆车,那速度快的哦都能飞了,撞完就走了,作孽哦,我去看了,猫嘴里都流血了,也尿血,估计活不了了。”
“那猫呢?”程澈又问,他手心冰凉,越想听越听不大清赵庆的话。
今晚墙上确实是少了几只眼熟的,但流浪猫居无定所,经常会出没在小镇的许多角落,今天看不见的,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又会出现。
“垃圾车里呢,我给装纸箱里了。”赵庆把大蒲扇啪地拍在腿上,不知道是在扇蚊子还是在感叹:“流浪猫,不值当救啊,小澈,回去吧。”
程澈已经往垃圾桶的方向去了,一堆饭菜垃圾上果然有个鞋盒,他也不顾下面恶臭的菜汁,伸手就把纸箱给抱出来。
赵庆叹着气:“叔知道你喜欢猫,但这片流浪猫太多了,哪救的过来啊。你今天管它活下来,能保它以后都吃得饱肚子吗。”
程澈蹲在那,把鞋盒放在地上,掀开盖子
是他常喂的猫群里最怯生生的那只,每次喂食这只黑白花毛的都躲在后面,等别的猫都吃完了才敢过来。
程澈每回会特意给它留半根火腿肠,等别的猫都走了,再喊它出来,猫也知道,每次都特地在拐角里多呆会。一人一猫维持着一种出于纯粹信任的默契,吃完猫会蹭蹭程澈的裤腿,再悄无声息地跑走。
赵庆还在絮絮叨叨地劝,“就是一只小畜生,尤其是公猫,一叫春就要跑了,一年一年的,这附近得换多少茬猫。”
说着说着,赵庆不说了,他突然愣住了,张着的嘴巴动了两下。
程澈从出生到现在,一直生长在这条巷子里。石板路与水泥混杂的地面,程澈在上面摔过跤,也曾和江河蹲在树旁看钻进石缝里的蚂蚁。
傅萍走的那一年,赵庆看程澈躲在那扇红色铁门后面,露出张小脸,不说话也不闹。从隔壁那家男人出事搬走后,被程赴一个人留在家里的程澈要是怕狠了,便会到赵庆的小卖部这,赵庆会招呼程澈看电视。
在赵庆的记忆里,好像还真没看到过程澈哭的样子,这孩子小时候话少,天天板着张小脸,长大些后变得嘴甜,爱笑,学习也好,特别乖,招人喜欢。
“可是叔,”他看着程澈抱着纸箱,菜汤弄脏了白衬衫的下摆,男孩红着眼睛,好像很用力才能说出一句话:
“它还有气儿呢。”
救猫
小镇虽然有小镇的好,但在医疗方面是严重落后省会的。治人的地方倒还好,治动物的地方,在清野镇,基本等于没有。
程澈也不知道要把猫抱到哪去,黑白花躺在盒子里,嘴里有血,后腿微微抽搐,情况看着不好。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程澈抱着黑白花上了车,司机问去哪儿,程澈也不知道。
他关上车门问:“师傅,您知道镇上哪里有宠物医院吗?”
师傅是个中年男子,车里打着空调,有点闷。中年男子回头看他一眼,又把头转回去,说:“清野镇哪里有什么宠物医院?连治人的医院都是二甲,别说救猫救狗了,反正我是没见过。”
师傅从后车镜看他,“你养的宠物?生病了?”
程澈说:“流浪猫,被车撞了。”
师傅咂咂嘴,手握着方向盘敲敲,“也就你们这些小年轻爱心泛滥,这街上哪天不死几只猫猫狗狗的,要我说,都是祸害,危害生态环境。”
程澈皱皱眉,手想拧开车门,想想又收回,说:“师傅你朝江东路开吧,开慢点,我找找看。”
江东路靠近清野四中,位置比较偏,程澈上次去蹲点黑炭和光头时,好像是在那边看见过医院,但具体是不是治动物的,他不确定。但得去碰碰。
程澈伸手搭在猫的鼻尖探探,指尖温热的。
师傅没说话,发动引擎往江东路方向开。程澈偏头往路的两旁看,淡淡的血腥味钻进鼻尖。
这边果然是偏,连店铺都不多,这会又是晚上,程澈看了眼手机,快十点了,且不说这条路上有没有宠物医院,就算有这时间也得关门了吧。
车一直开到清野四中那儿往南一点,师傅在一个亮着光的招牌前停下了,“哟,还真有一家,就是关门了。”
程澈透过车窗看亮着灯的几个字:仁心宠物医院。门面不大,招牌上画了两只猫。
下面还有串手机号。他抱着纸箱下车,掏手机付了钱。
程澈站在招牌下,为减少晃动把纸箱放在地上,昂头对着上面的数字把那串手机号输进去,铃响了很久,一直到响完都没人接。
他核实了一遍号码,确定没错后又打了一遍,还是没人接。
程澈蹲下去看纸箱里的猫,猫后腿和尾巴上被血糊成一团,司机师傅还没走,在身后喊他:“没人接电话吧?这么晚了,附近又偏,路上快没车了,要带你回去吗?”
程澈没说话,脑袋乱得很,蹲那看猫。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师傅突然在后面又喊了声,“哎,小伙子,你看那边,那墙上的竖招牌是不是写着兽医站呢?”
程澈站起来转过身,顺着师傅探出车窗的胳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