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乾清宫灯火通明,东暖阁内很静,朱由校盘腿坐在罗汉床上,聚精会神的御览着奏疏。
在旁放置的小桌上,摆放着很多奏疏案牍,一着官袍的中年眉头紧皱,神情凝重的翻查着奏疏案牍。
“皇爷,巳时三刻了。”
刘若愚下定了决心,忍着踌躇与犹豫,作揖行礼道:“您都坐了快两个时辰,是否先……”
“知道了。”
朱由校轻呼一声,撂下手中奏疏,伸手揉着胀的太阳穴,“过得可真快,去,将这些奏疏谴至司礼监留档,明早召洪承畴进宫。”
“诺!”
刘若愚忙低应道。
红丸、移宫两案被并案审查,洪承畴作为两案的钦定主审,时下在朝处境很微妙,得到新君的看重,特擢刑部新设直隶清吏司郎中,这也让很多人时刻关注着洪承畴,私下做什么的都有。
大明官场的风气就是这样,想做到出淤泥而不染,绝对坚守底线和操守,本就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昔日意气风的官场新人,在正式迈进仕途后,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面对现实的刁难、排挤、算计等等,其中意志不坚定者就将选择和光同尘,做了官老爷又如何,头上始终有比你大一级的。
“徐卿,这些奏疏案牍都看完没?”朱由校拿起手边茶盏,呷了一口,打量着神情凝重的徐光启道。
“稍等片刻。”
没反应过来的徐光启,下意识脱口回道,刘若愚听到此言皱起眉头,然余光瞧见皇爷笑着摇起头,遂按捺住想出言提醒徐光启的心思。
“臣有罪!臣在御前失仪,还请陛下惩处。”
后知后觉的徐光启,猛然想起身处乾清宫,心下一惊的站起身,手里拿着奏疏朝朱由校作揖请罪。
“好啦,大规矩就免了。”
朱由校摆摆手道:“徐卿看完这些奏疏案牍,心里是怎样想的?”
“触目惊心。”
徐光启眉头紧皱,沉吟刹那,说出他认为最贴切的形容。
“徐卿说的好啊,就是触目惊心。”
朱由校神情有些怅然,“从萨尔浒之战惨败开始,为了巩固辽地安稳,镇压解决建虏叛乱。
国朝征调大批精锐,从各地各镇赴辽驰援,期间还多次调拨粮饷等军需,以确保戍辽军队安稳,后来国库难以支持,遂摊派辽饷以解决问题。
一切看起来都挺好的。
不管是朝堂有司,亦或是地方有司,都像是在积极地做事,为国朝所遇叛乱出力协助。
可惜有太多事情经不起推敲。
就说粮饷方面,朕的皇祖父、皇考在世御极时,究竟调拨了多少,给哪些军队进行拨,竟然成了一本糊涂账。
司礼监留档的奏疏案牍,跟兵部留档的对不上号,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问就是此前职官紧缺,国朝所遇困境太多,在所难免的出现纰漏了。”
徐光启眉头皱的更紧了。
自得知萨尔浒之战惨败,他内心深处就很关心辽地时局,更多次向御前呈递奏疏,阐述他的一些见解和看法。
可惜那时的朝局很乱,徐光启就算是有心报国,怎奈却无法施展抱负,纵使是后续在通州治下练兵,然而所需钱粮就没够过。
“徐卿,朕谴人将你从通州召进京,徐卿可知为何朕到现在,才下旨召见你吗?”朱由校收敛心神,看向徐光启说道。
“臣愚钝。”
徐光启微微低道:“没有想明白这些。”
“太急了。”
朱由校双眼微眯道:“徐卿进京的这些时日,朕不知徐卿看出些什么没,朝堂也好,地方也罢,很多人在一些事情上,表现得都是这种急切心理,不管他们掩饰的多好,但心是不会骗人的。
就说徐卿吧。
心急于辽事,想要为国朝分忧,可是徐卿想过没有,镇压解决建虏叛乱,需力的不止出战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