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幽幽,凉意渐起,落叶纷飞,竹舍把守重重,周围禁军来来回回,目色森冷,不苟言笑。
屋内熏炉缕缕,好闻令人安眠的药香阵阵,丝丝缕缕缠绕而上,顺着风飘向屋内的一双人影上。
竹塌上白色与浅粉交叠,发丝缠绕间不分你我,纠缠不休。
骨节分明的指尖落在白嫩上,冰凉的触感瞬间惊醒了身旁的人儿。
洛溪睁眼就对上了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她心下一跳,下意识的后撤距离,呐呐道:“陛下……”
帝峥指尖一顿:“你怕我?”
“臣妾怎么在床上?”洛溪避而不答,撑着手肘起身。
“你看书睡着了,孤把你抱上来的。”停顿了一会,他又道:“以后累了就直接上塌来。”
“那怎么成?陛下还需要养伤。”洛溪低垂着眼,睫毛闪动。
帝峥本来柔和的面色瞬间一沉:“孤听说是你的果决才救了孤的性命,你真让孤刮目相看。”
洛溪没有抬头:“这是臣妾该做的。”
“朝中那么多大臣,却反而你苦苦相逼,甚至逼得你下跪才能做决断,真是孤的好臣子。”帝峥冷笑。
洛溪缓缓抬起头,“御医说过方法很凶险,朝臣们不敢妄动,也是生怕陛下有闪失。”
“你倒是帮着他们说话。”帝峥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那你为什么敢?”
“因为,臣妾别无选择。”她抬头,目光沉静,静静的坐在那里,有种泰山于前面不改色的泰然。
帝峥看着她,痴了一瞬,不由自主的靠前。
洛溪身形一侧,避开了他的亲密,转身下了床:“臣妾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腰间一紧,她软在他怀里,男人温热的气息伴在耳侧。
他低声的话语随着热气窜入耳边:“孤感觉睡了很久,这次醒来,很多人都跟孤说,说你不眠不休的守在孤身边,力抗群臣威压,请求太医为孤施针,甚至愿意受天下骂名,你说孤是你的夫君,可是为何孤醒来,你却反而疏远了?”
“你的关心,你的维护,你的不舍,是给孤,给我的吗?”
洛溪心中一颤,她不敢动,也不敢回头看身后人的神色,她不确定他是在试探,还是别的什么。
两人一时无言,他却不依不饶:“你怎么不说话了?”
“陛下还记得你为何受伤吗?”洛溪面无表情的问。
帝峥一怔。
“陛下是为了救我而受伤的。”洛溪握住他放在腰间的手,缓缓开口,她转头,清亮的目光对上那双怔怔的眼,郑重道:“所以臣妾付出再多,都是应该的。”
说完她转身出去了。
帝峥望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干净的衣摆纷飞,不知为何脑中却突然出现了一道染满血色的衣裙,还有额间那若有似无的冰凉。
他缓缓的抬手抚了抚额头,像是在确认什么,感觉似乎亲身经历过。
脑中突然一阵刺痛,他凝神闭眼,像是在挣扎什么,狰狞,痛苦自他面色浮现,良久,他睁眼,面色闪过一丝复杂。
帝王遇刺是大事,何况还经历了生死攸关的时刻,这次随队出行的人都脱不了干系,依照帝峥的暴虐,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等着。
可出乎意料的,他却很平静,只是让人处决了那些护驾不力的侍卫,吩咐人在城中通缉刺客,就没有了下文。
这般轻飘飘拿起放下,让人又是一阵胆战心惊,不相信他就这么转了性子。
这场为民祈福的旅程非但没有成功,招来了血光之灾,以至于匆匆结束。
秋意已至,满地残叶,凉风萧瑟,近日宫内的人都谨小慎微,自从皇帝遇刺回宫后,就一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压抑。
枝叶晃动,树上垂挂的装饰随风而动,悦耳的叮当声伴随着爽意让人心情愉悦,瑶宫内似乎是没什么变化。
“娘娘……”
初夏快步踏入寝宫内,俯身,行礼:“有消息了。”
她附耳耳语几句。
洛溪坐直了身:“当真?”
“是。宫外都传遍了,说是……天降警示,暴……君当政,还说平县的粮荒就是预警。”初夏俯身,微微颤抖。
洛溪眸光落在窗外那渐渐倾颓的晚霞,坠于那萧瑟凄清的落叶,久久不动。
“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