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忱的手术很顺利。
手术时间较长,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明显的疲惫,但科主任的脸上却是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什么没说,苏景声音嘶哑地朝着医生说“谢谢”,科主任看着苏景,有话欲言又止的样子。
最后换成一句:“手术顺利。”
苏景有点恍惚,但确实是松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
到了晚上,邹哥叫苏景一块儿去吃晚饭。
苏景去了。
于苏景来说,邹哥是比顾怀安还让她心怀感谢之意的人。
不知不觉,心态产生了这样的一种变化,苏景认为自己被顾怀安帮助也没有什么不对,没有什么值得感激涕零的,没有什么可觉得惊天动地的。一个男人,尤其是稍微有点责任心的男人,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之下,对待妻子,定是能帮则帮;就算是他以前随便睡过的某一个女人,某一天哭着求上门找他帮忙,他也不会吝啬解决。
苏景忽然想起林端妮律所里听来的那话:跟我们林姐生气也得有个限度,不至于这样,说来说去还不是他在养着我们律所这一帮人。
林姐便是林端妮,言下之意,跟林端妮生气的人便是顾怀安。
要说是顾怀安养着律所的那一帮人,这使苏景费解,好在那大话没有证据证实。合作归合作,他又不傻,女人多得是,干嘛非得在前任的身上吊死?再离谱点设想,他养一个前任林端妮还不够,还得一并养着林端妮手下的小喽罗们,他这是脑子有病初期,还是脑残晚期?
所以,苏景是不相信的。
以正常的思维去想他,便是如此,以他可能不正常的思维去想他,一切也许就是真的,没准他是想从林端妮身上跌倒,再从林端妮身上爬起呢。
去吃饭的一路上,苏景先是想着顾怀安的不是,接着再叫出身体里藏着的另一个苏景,让那个不存在现实当中的苏景头头是道的为顾怀安辩解,逻辑满满的说出他的好,他的绅士风度,气质,手腕,顶漂亮的叫女人为之着迷的那副皮囊。
可是,苏景知道,那个不存在现实当中的苏景,是个脑残,是个智障,是个纯粹的二百五!
是一开始还没有失去父母,还没有听说过他做的许多坏事的苏景。
二十岁出头,无忧无虑,只等毕业后打扮一番向他靠近,管他婚姻还是恋爱,总能心动一回。
到了吃饭的地方,苏景想起他帮忙之前还要求签了合约。
所以,他的好,苏景嗤之以鼻。
苏景跟邹哥来的真不是什么好馆子。
邹哥说:“能吃吧?我一粗人,吃不惯餐厅里头那东西,看着好看,吃着总不对口味。”
苏景是有点诧异的,但不是说吃不了这里的食物,苏景原本想,邹哥一直是跟着顾怀安的身边办事,口味怎么着也得跟顾怀安差不多,会受老板影响。这么一想,苏景又问自己:顾怀安什么口味?苏景却发觉自己根本都不知道。
“看着很有食欲。”苏景说。
两人每人拿着一个不锈钢食盘,米饭馒头都有,各种炒菜,汤,自助,随便选。
苏景盛了一碗水煮肉片,还有一个辣炒鱿鱼。
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看到陆续有出租车司机进来,各桌的聊天声音都很大。
“苏小姐,能吃辣啊……”
邹哥显然是被苏景的两样辣菜给惊着了,尤其是那个辣炒鱿鱼,辣椒很厚一层裹着鱿鱼块儿。
苏景扯出笑容,说:“突然很想吃,平时吃的都很清淡。”
“最近你为了你姐的事没少操心,苏小姐你得少吃点辣,吃多了上火。”邹哥提醒了一句。
“嗯。”苏景吃了一口,咽下去之后说:“邹哥,以后你叫我小苏就行。”有顾怀安的这层关系在,苏景被一个大自己二十几岁,差不多叔叔年纪的邹哥叫苏小姐,心里总是觉得别扭的。
苏景跟邹哥现在这会儿没其他话题可聊,来的路上基本都在说苏忱的事,该聊的不该聊的,最近几日都聊干了。
因此,难免就以轻松的方式聊起了顾怀安这人。
邹哥说:“怀安这人,浑身就一个缺点,忒清高。”
“清高?”苏景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形容词。
邹哥说了起来:“怀安办事自有自己的一个套路,旁人干预不得,谁管冲谁来脾气。以至于后来多少人骂他当初栽了活该,他呢,就躺车顶上晒太阳,抽口烟,那会儿可真是个心比天高的人。嘿,但后来人就清高着成事了,行事作风上,一般人欣赏不来他那做派。”
“人都是命,现在一切都挺好,”邹哥感叹。
苏景恭维了一句:“邹哥还在他的身边,说明邹哥不是一般的人。”
邹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苏景又问:“林端妮是不欣赏他,还是受不了他脾气?”苏景至今没有觉得顾怀安有什么脾气,投诉那事,警局那事,都没见他朝人发火,反而都是说着说着他就笑了,所谓的和颜悦色。讲道理,他也是有这一面的。
人发脾气,总得有理由朝对方发吧。
“若不欣赏怎能往一块凑?总结就一句,贫贱夫妻百事哀!”邹哥说。
苏景一愣,夫妻?
“这话形容的也不恰当,俩人还远不到夫妻这关系。”邹哥心知自己是一时没防备小苏,说多了,就往回兜:“怀安这人,找女朋友找的比一般男人都晚,被甩这也倒不算什么大事,看他状态轻松的,不怕人提起,好像就是被晚到的青春撞了那么一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