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里流言一时间四起。
鸡笼里的鸡被活生生咬死了,是陆望在报复社会;晾在外边的衣服被画上古怪的图案,是陆望刻意为之;连小孩子们丢失了物品,也是陆望偷拿的…
诸如此类,殷白还听到了很多,总之,任何不详不幸的事,都与陆望有关,他是一切不幸的源头,他是怪胎,也是承载小镇人民怨气的器皿。
这个镇子太小,小到人们的怨气与不甘无处发泄,竟然只能发泄到一个未成年的少年身上,殷白觉得实在荒谬。
“那陆望你就坐在这,有什么事找我帮忙,我一定会来的哦。”于娇娇笑眯眯的。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经过殷白的课桌时,殷白看见她原本弯起的嘴角耷拉了下来,面上肌肉抽动,不断在校服上擦拭着挽过陆望手臂的那只手,眼中满是嫌弃。
然而在看到殷白的那一刻,她先是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面上的表情再次发生了变化,由嫌弃转为了不屑,她朝着殷白冷哼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殷白瞬间便反应过来了,看来这于娇娇刚才并不是不懂他使得眼色,而是刻意为之。
她其实也是厌恶陆望的,只是她为什么又要装出一副关心他的模样呢?殷白实在不明白。
一天的课程结束,同学们都三三两两结伴回家,教室里殷白还磨磨蹭蹭的不想回去。
一想到家里那两个像纸扎人一样的父母,他就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夕阳的余晖落在教室里,眼见着时针来到了晚上六点,殷白意识到不能再磨蹭了,在不回家可能会引起那对夫妻的怀疑,他迅速将课本收拾好,准备离开时,却看见了窗外的陆望。
此时的陆望正阴沉沉的站在窗外,夕阳落在他身上,教室的地面上出现了他被拉长的高大身影,他就那样站在窗外,黑色的双眸紧紧盯着殷白,脸侧狰狞的伤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怪异。
这样热切的眼神让殷白心中一惊,他往后退了一步,二人眼神相对,半晌无言,还是殷白先开口:
“陆望,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学校?”
陆望没说话,只是往后退了几步,低下头,两只大手垂落在两侧,一副阴暗的模样。
殷白有些虚,他不知道原身曾经有没有对陆望施暴过,但闲言碎语肯定说了不少,他今天这样阴恻恻的,不会是来报复他的吧。
眼下学校也没几个人,整个走廊也是空空如也,他如果要下手,应该非常容易得手…等等,陆望不会也是此次参加游戏的亡魂吧!
是啊,他只顾着关心陆望凄惨的身世,却自动无视了游戏的规矩,现在所有在这个世界的人物都有可能是亡魂,更何况在他看到陆望时,脑中根本没有关于陆望的任何信息。
这太奇怪了。
殷白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越想越不对劲,脸色瞬间煞白,而就在此时,窗外的陆望也终于动了。
他抬起脚,转身站在教室门口,堵住了去路,陆望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双眼
殷白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殷白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窗户上。
那里被打开了一条缝隙,窗户并没有上锁,他可以选择离大门口稍远一点的窗户,这样他就能从窗户外逃出去…
这样想着,他确实也这样做了,他趁陆望还站在原地时,他猛的窜出去,踩着椅子往窗台上爬,然后“唰”的一声打开了窗户,背起书包就跳了出去。
果然,陆望还傻站在那里,等他反应过来时,殷白已经跑出一段距离,马上就要左拐下楼了。
看着殷白逃跑的背影,陆望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解,随即深吸一口气,抬起手猛的将教室门关上,大步流星跟的上了殷白。
陆望本就比同龄人生得高大壮硕,步伐迈的又大又快,殷白哪里是他的对手,刚下一层楼,便被更快的陆望堵住了去路。
二人剧烈的喘息在楼梯间回档,殷白跑的面色通红,说话都直喘气,他不善的看着陆望,直接问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
陆望直勾勾的看着殷白,见他喘息阵阵,那双黑色的眼中多了些别的情绪,他缓缓抬起手,想要拨开殷白被汗液浸湿的额发,不想却被殷白一把攥住了手腕。
殷白并不知道眼前的陆望究竟是不是亡魂,只是他这样怪异的表现与动作,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对自己有敌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不想死,既如此,那就别怪他了。
殷白颤颤巍巍伸出另一只手猛的掐住了陆望的脖颈,随即松开了攥住陆望手腕的那只手,两只手狠狠将陆望的脖颈掐着,一时之间二人的姿势竟然反了过来。
陆望此时被殷白掐住脖子,脊背贴墙,他的面色因为缺氧微微泛红。
殷白没有对谁动过手,更何况是亲手结束别人的性命,他身上已被汗水浸透,看着陆望剧烈喘息的模样,他的双手顿时无力,竟然慢慢松了,他立即便明白是自己狠不下心,下不了手。
殷白再一次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是个怂货。
就在他犹豫之际,陆望一只手突然放在了他的腰上,灼热的触觉让殷白立即回过神,抬起眼,便看见他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下一瞬,他便觉得天旋地转,二人的姿势再次发生改变,这次是陆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只手甚至还没从殷白腰上离开。
“为什么要跑?”陆望终于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