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有爹生没妈养的东西,大早上的你寻死?想再被火烧一遍是吧?我们家可不想陪你一起死!”
女人说着,就捂着嘴咳嗽着出来,手中断了一盆冷水,猛的一下就朝陆望泼去,陆望刚想站起身道歉,就被泼了一身凉水。
陆望被这冷水猛的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抹掉了脸上的水,女人朝他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回了自家,门被关的发出一声巨响。
殷白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他咬了咬唇,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
陆望此时正低着头收拾着燃尽的柴火,直到地上的黑影将他的所笼罩,他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晦暗无光的眼神渐渐有了光彩。
“殷白?!你你怎么来了…”
他面露笑意,但很快,他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他余光看到自己可怖的伤痕,立即便觉得自残形愧,狼狈的站起身,将那双黑漆漆的手别在了身后。
殷白看着他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立刻便觉得很难受,他抿抿嘴,什么都没说,低下身子帮陆望收拾着,陆望看见殷白白皙的指尖染上漆黑,心里一紧,连忙就要扶着他起来。
殷白却倔强的躲开了他的手,然后帮陆望把水壶拎进了木屋里。
屋子很简陋,里边除了简单的生活用品,就是一个折叠床,殷白不敢想象,从七岁之后他就一直睡着这样简陋的床该有多难受。
“殷白…我给你擦擦吧。”
陆望拿了个破旧的湿毛巾来,见殷白看着毛巾上面的洞没动静,他立即便把毛巾折了起来,慌忙解释:“我洗的太用力了才会破的,不影响使用的。”
这话说的让殷白心底又泛起了一股酸意,他勉强生出一副笑意:“我不介意的。”
随即他伸出手想要接过毛巾,陆望却攥住了他的手腕,殷白面露惊讶,陆望眉眼低垂,一副恭顺的模样:“我帮你擦吧。”
说着,他用那块温热的毛巾细细为殷白擦拭着,从指尖再到指缝,像是对待一件极珍贵的珍宝。
殷白觉得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太过亲密了,于是在陆望帮他擦拭完毕后他便立即收回了手,并没有注意到陆望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陆望,你天天早上都这样烧水吗?”殷白问。
陆望抿抿嘴,然后点头:“早上早点起来烧水,留到晚上用。”
“可是你烧的这点水也不够你洗澡啊。”
“…我身上的烧伤,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痊愈的原因,遇到热水及热气仍旧会刺痛,所以我已经习惯用温水擦拭了。”
说到这里,陆望头垂的更深,神色中混杂着仓促和不安,眼神躲闪。
很丢人,因为他最狼狈的一面暴露在了殷白眼前,他被骂的一文不值不说,还让殷白看见了他这样简陋的生活环境。
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站在一起也并不相配,可他又渴望着与殷白接触…
殷白也被他这番话惊到了,春夏倒也罢了,秋冬天气寒冷,他住在这样简陋的房子里,四处漏风不说,竟然只能用温水洗澡…
陆望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竟然还要遭到这群人的白眼,可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助陆望…
突然,他眼睛一亮,他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十块钱,原主还有一个储蓄罐,里面装了不少钱,或许他可以帮陆望买一个电水壶。
但是殷白没有说出口,他怕陆望觉得自己在施舍,反而更加卑怯。
殷白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然后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快到上课时间了,陆望看了一眼桌上未被烧开的水,微微叹气,随即穿上校服背上书包与殷白一起离开了木屋。
陆望家到学校的路都是一些暗巷小路,几乎没有什么人,快到学校门口时,殷白小跑在了他前头:
“我先去学校,你在后头,别让人看见我们一起上学了。”突然,殷白想起了什么,他说:“等会晚上七点左右我来找你,有点事和你说。”
陆望眼底闪烁了几下,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看到殷白远去的背影,他的眼神中满是卑怯。
果然,殷白也是嫌弃他的,他竟然还顶着这样丑陋的面容与他交谈这样久,他应该会觉得自己很恶心吧。
可是…可是殷白又约他见面了,这是不是代表着他没有那么嫌弃他呢?
陆望这样想着,浑浑噩噩的来到教室中,缩在了他的位置上,于娇娇仍旧没有放弃刷存在感,可陆望始终无动于衷,望着殷白的背影发呆。
一天的课程结束了,殷白与顾言相伴回家,到达地点后各自回了各家,回到屋子里时,那对夫妻还是不在家,但从桌上仍有余温的饭菜来看,他们应该是已经吃过了。
桌上留着字条,表示他们已经去参加排练了,晚上要很晚才能回家,叮嘱殷白写完作业早点休息。
……
殷白看着那张字条,心中越发不安,他没什么胃口,写完作业后便拿了三十块钱,去家附近的小卖部里买了个传统的电水壶。
奇怪的是,小卖部的老板竟然也不在,今天收银的是他还在上初中的儿子。
殷白一肚子的疑问,却又不敢表现出什么,他拿了电水壶后便兴冲冲的朝着陆望家跑去,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要到七点了。
陆望家的灯果然亮起来了,殷白握紧了电水壶,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屋门,里面是一阵慌乱的收拾声,随即屋门便被陆望打开了,见到殷白,他很是紧张,有些局促的握住了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