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余星现在需要的是化疗和手术,而不是这种饮鸩止渴的东西。
时望忽然注意到抽屉里面还有几个黄色的记录本,他心里动了一下,伸手拿出来粗略翻看了一遍。
这些都是癌症病人的病历,从确诊、入院、治疗,都写得清清楚楚,但是他们最后的结局无一例外,全部为死亡。
病历最后一页,用回形针夹着病人死亡证明的复印件,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病症严重,治疗无效…
手术失败…
家属放弃治疗…
这些简单又普通的字眼此时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盘踞在字里行间,诠释着无数的生离死别,遮掩着无数的无奈与泪水。
尽管知道这些东西只是游戏里设定的道具,但时望却无法克制的联想到6余星,眼前浮现起他苍白的、却仍然努力挤出笑容的脸。时望的心脏好像被带刺的荆棘缠绕住了,充满了窒息般的疼痛。
他紧紧捏着病历本,肩膀微微颤抖着,声音低哑的问:"6余星的病…是不是很难治好了?"
容屿站在窗边,背后是一轮明月,他脸上没有什么波澜,对6余星的生死也漠不关心。
"按理来说,其实癌症到了6余星这个程度,他应该已经卧床不起了,之所以还能跟着你们东奔西跑,大概是Foxer背地里做了什么手脚吧。"
当然Foxer此举绝非善意,他只是想短暂的吊着6余星的命,让他尝受了足够多的痛苦之后再绝望的死去。
"我不想让他死,我想他活下来…"
时望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带着一些颤抖的、微弱的哭腔,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走投无路的悲伤之中,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那里才是出路,他像是被困在金属笼子的小鸟,无措的拍着翅膀,四处乱飞,却只能撞的头破血流。
容屿没说话,他垂下眼帘,安静的望着时望的背影。
他这个状态在容屿的意料之中,毕竟时望只是个普通人,有着七情六欲,有着憎恨与私心。他无法像一个机器似的,只管达成目标,其它一律不管。
就算未来有机会可以复活人类,但此时同伴的逝去会让他万分痛苦,苦苦挣扎于悲戚之间,甚至是无法正常去思考。
这很正常,毕竟时望是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冰冷的、高高在上的神。
容屿叹了口气,慢慢走到时望身边,俯下身想把他抱起来,"时间很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时望却忽然伸出手,用手指拽住了容屿的裤脚,他垂着头,医院苍白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让时望的眼睛藏在刘海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容屿听见他好像哭了一样的祈求:"求你了,就当我求你了,救救他好吗?"
容屿怜惜的看着他,语气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冷漠极了,"很抱歉,宝贝,我并没有理由救他,不是吗?"
时望的手顿了一下,整个人仿佛凭空缩小了一圈,他的声音愈的小了,卑微恳切的哀求:"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求你了,帮帮我…"
帮帮我,这三个字显然要比"救救他"更得容屿的心,他亲爱的孩子跪在地上,垂着头,轻轻扯着他的裤脚,哭泣着求自己帮帮他,这怎么能不让人动容?
容屿叹了口气,蹲下身握住时望的手,轻轻揉搓他冰凉的指尖。
他柔声道:"我可以帮你,但是宝贝,你应该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想让我出手帮忙,就得拿出足够的交易资本才行。"
长久的沉默,几分钟之后,时望才缓缓抬起头,迎向容屿的目光。
"……我明白了。"他低声道。他的眼眶还是红的,但却毫不犹豫的,一字一句非常清晰的说道:"让6余星提前预支他的愿望卡,代价是,我的一条命。"
既然6余星的愿望卡是治愈身体的疾病,那么只要提前激活它,就能拯救他的性命。为此,时望不惜主动献出自己的一条生命。
容屿思索了片刻,似乎在仔细考量这交易的可行性。过了几秒,他微笑起来,"很抱歉,我亲爱的,你的筹码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