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踌躇一下,小声说:“世子长得太冷了,您学不来那股天然冷气。”
沈无霁:?
后来是香菱求天求地求他不要向江敛告状,香菱这才逃过一劫。
不过沈无霁再看江敛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将江敛和室内的冰块进行比较。
他觉得香菱说江敛长得冷,是因为江敛脸上常年没多少血色。
又白又瘦,在太阳下白得耀眼。
沈无霁擦着脸,不自觉就想到了江敛看到他满脸脏污可能会露出的嫌弃神色,肯定一点都不冷冰冰。
想着想着,沈无霁不自觉噗嗤笑出声。
在香菱五人疑惑的视线下,沈无霁将帕子洗干净,放到一旁石头上晾干,然后站起身,往来路林口走去。
那里正站着一个人,穿着麻布长袍,不高不壮,约莫一米七的样子。
他站那许久了,静静看着沈无霁和人打斗,一直没有出声打断。
香菱等人自然早就发现了,只是沈无霁没喊停,他们就当没看见。
沈无霁到那人面前两臂远处站定,随即双手合十朝他一拜,沈无霁缓缓抬头,温和地唤道:“道野先生。”
道野抬头望着他,平静的神色中多了几抹怀念,他合十回礼:“小主子。”
听到这三个字,沈无霁眸光微动,笑一声:“您认得我?”
道野也笑了声:“您的画像,我们所有人拿纸提笔就能画出来,哪怕从未见过您,但始终牢记于心。”
沈无霁沉默一瞬,笑容平和,直接道:“我是为家母所留秘密而来。”
“道野知晓,您请随我来。”
道野指一下后方树屋,走一步又道,“不过暂时只能您一人进屋。”
香菱五人表情猛变,警惕地看着道野。
沈无霁抬手,制止他们去握武器的动作,回身走到香菱身侧,“给我一把匕首。”
香菱微微皱眉:“主子……”
“匕首。”沈无霁摊开右手,面容平静。
香菱沉默地抽出匕首放到沈无霁手上。
沈无霁握住刀柄,回头看道野,“我一个人一把匕首,可行?”
道野颔首:“可。”
两人都无异议,沈无霁便手持泛着寒光的匕首,大步走进树屋。
道野双手合十再朝香菱五人一拜,温和平静道:“几位请稍安勿躁,斋饭稍后便来,左侧有山亭,几位可于那里等候。”
香菱打量着他,将另一把匕首别在腰间,回了一礼警惕道:“多谢道野先生提醒。”
道野温温和和地笑了笑,转身往树屋走去。
林家四兄弟并不放心他的一面之词,一左一右护在外面,遥遥观察着树屋的动静。
屋中。
道野一改刚刚的平静,他猛地单膝跪地,声音低沉有力道:“小主子,属下终于等到您了!”
沈无霁愣了愣。
他还在观察屋内堪称一贫如洗的布置,一回头就见道野这般作态,连忙上前双手将他扶起来,“道野先生,您请起,您忠于我母亲而非我,不必如此。”
闻言,道野含着泪摇摇头,“主人已逝,属下等有责任替主人保护您。”
沈无霁心一颤,手上用力将他带到椅子上坐下,皱眉问:“我一直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愿意豁出性命替母亲守护这些秘密,一个不慎就将遭杀身之祸,若我未曾来,或者我是听信了父皇的话,你们岂不是难逃一死。”
他真的不懂,不懂母亲是怎么设下数十年的棋局,来赌他可能明晰事理,赌他被教导十年后不是忠于父皇。
道野用袖子擦去眼角泪水,笑着说:“因为我们都相信您不会成为沈周如那般阴险小人,若您发觉当年事情,必会选择为母报仇。”
这话一出,沈无霁有些茫然。
道野又起身,亲自为他泡茶,边拿茶具边道:“若您有闲情,可听道野讲一讲当年我们这一群人的故事。”
沈无霁坐下,不解地看着他。
道野娓娓道来:“长公主殿下曾有一段时间替南皇陛下微服出巡,她游遍南皇各地,结识了不少民间豪侠,也顺手做了不少在她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有一次,长公主废了拦路打劫的山匪,救下几名被欺辱的妇女与幼童,其中有我的妻子。”
这是救妻之恩,沈无霁了然。
道野怀念道:“当时我并不知道长公主的身份,吾妻得救,却遍寻寻不到救命恩人。大概是三年后,我无意中再次碰到公主侍女,我记得她,当时只有她一人当时的面罩落了。我想寻公主报恩,侍女告诉我她家主子做善事从不求回报,这只是举手之劳,让我莫放在心上。”
“之后五年,我与妻子恩爱度日,可吾妻身体不好,我散尽家产无济于事,当吾妻几近无法起身的地步,我第三次碰上了公主仪仗。”
“公主还记得我,她让侍女请来太医,用上好的药材。待吾妻病好后,我再去寻公主道谢,才知道公主要和亲了。”
说到这里,道野望向沈无霁,感慨道,“与其说是公主救了我们,不如说是我们这群人死皮赖脸地追随公主殿下。吾妻没能撑过第三年,我孑然一身便来天沈走商,第四次在京城见到了公主的侍女,这一次我死皮赖脸的表忠心,侍女拿我无法便回宫与公主说明了情况。”
“从这次起,我才真正成为公主的手下。”
“公主向来用人不疑,她挪出资产交给我打理,说她只分一成收益。我想着不行,哪怕公主不要,我也要将她的资产打理好,翻一番、翻两番,用来表示我的忠心和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