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她推開門,穿過寂靜無人的長廊,走向一層又一層的旋轉階梯。
共同陪伴著長大的人,總會有一些約定俗成的東西,春天的夜裡,是月見草開放的時刻,記憶里的無數個瞬間,都隱約留有它的香氣。
聞人衿玉走上頂樓,推開玻璃花房的門,一叢叢的藤蔓旁,她看見聞人時濯的背影,他在這裡等很久了。
第33章
聞人時濯的頭髮剪短了,月光穿透玻璃,灑在他的發尾。
這個角落太寂靜,即使花團錦簇,也給人一種寥落的錯覺。聞人衿玉注視著他的背影,感到一種久違的溫情。
然後,下一刻,紛亂的思緒重湧上來,溫情也就飛快消散了。
玻璃花房裡有很多植物,充滿各種氣味,滿眼的蓬勃草木、花朵,幽幽香氣彌散。
她其實不敢太細緻地去感受,但還好,並沒有別的什麼味道。
聞人時濯手邊放著一隻陶瓷茶壺,他拎起來,倒出熱騰騰的一杯茶,說著:「來一杯嗎,紅茶和蘋果片,沒有加糖。」
聞人衿玉走近了,隔了一個位置坐下。
聞人時濯放下杯子,看她一眼,「怎麼離我那麼遠。」
聞人衿玉淡淡笑了,「你不知道原因嗎,哥哥?」
聞人時濯又看她一眼,認真道:「你生我的氣?為什麼,我不明白。」
「你身上的信息素……」聞人衿玉一頓,開口談論這件事,比她想像中還要更加困難,她換了一種更模糊的說法,「你身體上的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你治療了多長時間?為什麼沒有一個醫生上報這件事?」
「這麼多問題,我該先回答哪一個?」聞人時濯很輕地笑了笑。
他說話的語氣也有了變化,淡然、漫不經心,以前他從不會這樣說話,不會避而不答,他知道聞人衿玉討厭那樣的說話方式。
聞人衿玉問:「為什麼要騙我。」
聞人時濯臉色有些變化,他說:「衿玉,我本以為你會替我高興。」
「我破損的腺體得到治療,從畸形回歸正常,我終於變成我本就應該成為的樣子,這樣不好嗎?」聞人時濯道:「這到底有哪裡不對?」
「我在乎的不是這個。」聞人衿玉險些要被他說服了,她頓了頓,說道:「我不是生氣,我只是……」她感到難以啟齒,她真正的感受其實是畏懼。
「哥哥,」聞人衿玉看著他,不想說出更多難聽的話,更不想一遍遍重複已知的事實,「治療不是一個瞬間就能完成的,變化也不是一朝一夕發生的,如果不是這一次意外被我察覺,你到底還打算瞞多久?」
一個正常的a1pha,偽裝成一個功能不全的弱者,是想做什麼?她不願這樣去揣測,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聞人時濯轉開視線,「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聞人衿玉豁然起身,動作間撞倒一個花盆,泥沙倒在她的腳下,「你不願意說實話,我們沒有再談的必要。」
「等等,喝杯茶再走,」聞人時濯看向她,「夜裡這麼冷。」
「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嗎,風信帝國的那種藥,功能強大,甚至可以促進a1pha的二次分化,」聞人時濯不禁搖頭,嘲弄道:「女皇只研發了毒藥,沒有留下解藥,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捨近求遠。」
當年,女皇研發出一種針對a1pha的特製毒藥,包裝成「扭轉分化方向」的特效藥,成為黑市中的違禁品,悄無聲息收割了許多a1pha的性命。
對聞人時濯來說,當年的兇手不止生物爹一個。
聞人衿玉沉默片刻,哪怕隔了再長的時間,只要提起這段往事,她仍然能感到一種刺痛。
「我和你一樣憎恨他們,我也很痛苦!哥哥,我和你身體裡流著相同的血液,我們一起出生,一起長大,我們本該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我明白你的所有感受。」聞人衿玉問:「可是,你為什麼要瞞著我。」
「最親密的人,真是動聽啊,」聞人時濯笑了兩聲,轉過頭來,「那你為什麼對我避之不及!」
「這麼一點微不足道的變化就讓你退縮,我只是變成我原本該有的樣子,你為什麼要露出那種表情,為什麼要害怕我?」
「是,你討厭a1pha,我知道,但這不是我能選擇的!更何況,你口口聲聲說著厭惡,鄙夷,結果是什麼?如果你真的那麼堅守原則,為什麼還能接受一個a1pha成為你的配偶!」
「你說的每句話都那麼動聽,你說最重要的人是我,可隨便什麼人都能得到你的關懷,哪怕那只是一個陌生的卑賤的a1pha!只有我不可以是嗎,我只能扮演你心目中那個永遠懦弱,永遠無能的哥哥?」
聞人衿玉錯愕道:「你在說什麼?」每個字都是那麼通俗易懂,可話里傳達的意思,她一句也不明白。
聞人時濯冷冷道:「你可以接納任何一個陌生的a1pha,卻不能接受我變成一個真正的a1pha。」
聞人衿玉痛苦道:「你是我的家人。」朝夕相處,親密無間,卻悄然變化的家人。
談話幾乎難以進行下去,聞人衿玉感到一種語言的鴻溝,一夜之間,仿佛所有人都變了,世界變成一座地獄,所有人都露出了青面獠牙。
良久,聞人衿玉問:「你的藥是從哪裡來的?」
由於身體原因,聞人時濯幾乎從不會離開莊園,更別提離開城市、離開國家。他能接觸到的人也有限,無非是莊園裡來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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