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有想过,想过一个伤害不大,却侮辱极高的法子,就是让万佛之祖给我躬身擦鞋。但考虑到“鞋”是通“邪”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之所以仅仅叫他敬茶,是纯属我个人的修养与仁慈,让他在全场众佛的面前保留几分体面而已。
俗话说,抬头不见低头见,凡事做绝了总归不好。更何况,人家又有什么错?在我看来,其实大错没有,只是惹我不高兴,我觉得他们有错而已。
错就错在他们本来是一个秃子固穷的团体,大可以云游四方,化斋饭饱以终日即可。至于为何统统“不近女色”,也很好理解,就是穷嘛!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家伙,靠施舍来度日,养得起妹子吗?
印象中,有一幕我始终记得比较清楚,就是在穿梭向大唐的时光罅隙里,于不经意间的一瞥,我竟然瞧见了俩鸵鸟蛋。一大一小,微微晃动。我不禁当即想,来到侏罗纪了?但左右一看,现附近并没有躲着的霸王龙,便当下心安。
但这俩鸵鸟蛋是咋回事?怀着好奇之心,我是一脸懵逼,想:倘若能下去,细细看个究竟就好了。却不料,瞬间心想事成,我当即落在了俩蛋不远处。
然而,正当我兴致勃勃准备冲上去的时候,却眼睁睁地看到没有鸟蛋,而是俩和尚,正蹲在墙角吃斋饭。这使我不禁怔然当场,同时难得才有的一份猎奇心当场破裂,想:就这?
但不妙的是,或是说有趣的是,其中一个小和尚正好端端而且津津有味地吃着,却很快放下碗筷,并表现出来一脸痴相,甚至都感觉粘在嘴角边上的一粒食物也都不香了。
——这是为何?
原来,却是因为瞧见一旁的近处有个富庶公子好巧不巧地由此经过,属于典型打酱油的那种。但你说打酱油就打酱油呗,关键就在与此同时还左拥右抱……这就过分了啊!
于是小和尚便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口中喃喃有词,自语道:“真美……哦,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你说什么?”旁边的老和尚皱眉,问。
“哦!我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小沙弥眼睛提溜一转,一本正经道。
“不是,上一句。”
“上一句……上一句啊,”小沙弥心跳加快,脑筋转八十迈,“就是,‘真是美味’,怎么啦?”
“没事,赶紧吃,吃完好赶路。”
“哦!好。”
“这天,我看快下雨了。”放下碗筷,老和尚皱眉。
小沙弥低头狠狠吃了一口,心道好险。
很快,斋饭吃个干净,抹了下嘴,当下不禁长长咽口唾沫,似乎果真美味,仍在品味无限……
其实无非是自我安慰,羡慕嫉妒非常,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而已。而倘若,他当天化来的斋饭是一串红提,待吃了一口以后,绝对会不由自主地说声——“真甜!”
这就是虚伪。既已剃去三千烦恼丝,何必再管人间情爱事?六根未净,何必为僧!身为方外人,却有世俗心……
“听小哥哥一句劝,还是早日还俗去吧!向你这样,修行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得不到正果的。不仅浪费时间和青春,关键还有违自己本心,何苦来哉呢?”作为路人,我不禁摇头,直言。
“那我该咋办?”小沙弥困惑,看我。
我欣然一笑,晦然道:“解放自己天性,做你自己。”
“不懂。”小沙弥皱眉。
我一见小沙弥皱眉,便知他还有救,或者说有浪子回头,而回头是岸的诸多可能。这一点很不同与老和尚,老和尚是早已见惯了人世间太多儿女情长,心若止水。通常情况下,皱眉是因为两点:一是天气,一是徒弟。
见天气而皱眉,总是因为人在外,还未找到下一个安踏之所,却即将要风雨飘摇,淋湿自己佛家衣袍。见徒弟而皱眉,总是因为徒弟太过俗气,虽皈依我佛却仍对世间红粉骷髅惦记。
相比较而言,小沙弥凡心未了,皱眉是自知自己是浪子,正因是浪子而非老和尚那般是佛子,于是便有可回头的余地。浪子回头,回头是岸,浪子回了头上了岸还是浪子。但此浪子已迥然不同于彼浪子,区别就在于——
前者是只在水里浪,却由于受到了许多的戒律约束,还不能明目张胆地大浪。而后者则是回头上了岸,终于脚踏实地,仿佛瞬间就到了自己地盘,随时随地都可以一人撩起千层浪!
于是我双眼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光芒,整个人不动声色,继续对小沙弥说:“我来问你,但你要坦坦荡荡,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