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镜中那张眉目如画、清冷绝尘的脸却不屑地轻哼一声,眉目轻挑扭头道:“不去。”
拒绝得简洁轻快、干脆理利落。
桃夭见状,火从心来,真是公主不急丫鬟急。
桃夭悄悄吐了口浊气,做好了如往日一样不厌其烦地进行劝诫的打算,俯身凑耳柔声道:“九公主~”
话还未吐完,施婳猛然站起来,抄着手,伸着脖子对着门外大声喊道:“说了不去就不去!都三个月了!我的小狐狸丢了到现在都没有音信!我哪来的心思去参加什么破宴会!”
显然,这话是说给门外候着的守卫听的。
见门外无人回应,施婳小手一挥,转身坐下继续抬高了声音道,“我的小狐狸找回来之前,谁都别想让我出府~”
桃夭闻声,惊出了一身冷汗,眼底悄悄往门外瞧了瞧。
那素净的雕花窗棂上映着门外人虚虚欠着的身影。
桃夭心里有些发虚,尽管自家九公主刁蛮任性惯了,也不止一次晾着前来候着迎公主面见女君的守卫。
可今日毕竟是女君生辰,与往日不同。即便任性如她,往年再拖沓,最后也是在桃夭的软磨硬泡之下乖巧地抱着紫狐去贺寿的。
说来奇怪,自畅音阁那夜,那“妖狐”突然一下子人间蒸发的一般,九公主找遍了全城也未能寻见。
想到许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不敢回来!
那“妖狐”乃是九公主五岁时路过一处荒野所救。
身上插了一把箭,没入骨肉足有一指深,微弱的呼吸,耷拉着脑袋毫无半点精气神儿。
太医看了直摇头说没救了,可还是稚童的施婳说什么也不让别人抱走,就放在自己的紫凌苑内,白天与那紫狐同吃,晚上便拥进怀里同睡,满心满眼全是那只狐狸。
众人无奈,量那紫狐命不久矣,便随了她去。
未料,月余后,那紫狐非但没有死,呼吸竟日渐稳健了起来,短短半年伤就大好。
通体的紫毛焕发锃亮的光芒,眼里当初的黯色一扫而光,像是被洗刷了一遍泛着清冷的光辉。
自那以后,九公主手里便多了一只随时可撸吸把玩的宠物。
那紫狐一开始还算乖巧,不知怎的,慢慢地随了公主的性子。
肆意妄为,时不时就闹了脾气跑出金陵城。
九公主回回下令重金悬赏,全城搜寻。
那狐狸跑的疾如风,城内人腿都要跑断了也没追上,又寻遍整个金陵城不见踪迹。
几番下来,搜寻的官兵和百姓钱没拿着,倒是搅得满城风雨,鸡犬不宁。
众人皆乏,全然放弃的时候,那小狐狸便自己又悄悄溜回来,夜里钻进施婳的被窝,惹得施婳又惊又喜。
一晃十年过去了,当初的稚嫩孩童已然到了及笄之年,长成了亭亭玉立、明艳动人的九公主。
可那小狐狸却仍小小一团,与当初救下时那般形容别无二致。
渐渐地,城中开始有传闻:那紫狐是妖物。
想到这,桃夭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右手,那里有一处淡淡的紫色伤痕。
这血痕奇怪得很,三个月前那次被抓伤,伤口愈合后结痂脱落,便留下一条淡淡的紫色细纹,药石无用。
桃夭想来那紫狐十年来未曾变化,且似乎通人性,又会使人留下紫色伤痕,联想到城中的传言,不禁心下一惊。
莫非,那紫狐真是妖物?
桃夭盯着镜中的公主,摇了摇脑袋,无奈笑笑。若那紫狐真是妖物,只要未伤及九公主,也算没丧了良心!
可眼下,九公主因那妖狐的失踪连女君的寿辰也不参加了,桃夭咬了咬嘴唇,又暗骂畜生终究是畜生,走了就永远别回来!
桃夭看着恹恹的施婳,心生一计:“九公主,桃夭记得您当初救紫狐的地方就是在安阳道旁。今日女君的寿辰与往年不同,宴会安排在了安阳道不远处的百花苑,女君宴请诸位大臣一同赏花、吃鲜花饼。小紫狐一向心眼多,说不定真的就在老地方等着,若是公主您……”
话说到这,剩下的自不必言说。
施婳果然眼前一亮,挑了挑眉,激动地握着桃夭的手,扬唇道:“真的?我真的能在那找到小狐狸?”
桃夭扯了扯嘴角,“嗯……或许呢。”心里暗想,自己只想让九公主按时赴宴,随口一提,至于能不能找到,全靠造化。
只愿上天怜悯,让九公主早日如了愿,尽管她不喜那妖狐,可见公主愁眉不展心里很不是滋味。
人人都道九公主施婳是当今女君的心头肉,即便是再刁蛮任性,女君也视为掌上明珠,宽容得很。
别说九公主自小就为了那只“妖狐”搅得这金陵城鸡犬不宁,就算是把这城墙炸了恐怕女君也不会吐露半个“罚”字。
可就算自家主子再得宠,万事总得有个限度不是,更何况还有对着自己主子虎视眈眈、攀比心爆棚的三公主。
女君生辰满城皆喜,若是让那三公主揪住小辫子参上一本不敬母上,到时候即便女君不责怪,满城大臣也定是对九公主心生不满,届时女君继位的人选,九公主又失了几分胜算。
虽然眼下看来,也没什么胜算可失。
“走吧~去找小狐狸。”施婳起身开了门爽快地说。
见到眼前候了多时的守卫又故作惊慌地捂了嘴,改口道,“奥,不对,是去参加母上的寿宴。”
桃夭笑而不语,对九公主这般调皮的表演已然见怪不怪!
看着九公主和桃夭已然走出十步远的身影,门口前来迎九公主的守卫悄悄啐了一口:“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眼下三公主已领了军统之位,这日后君主之位怕还是大皇子和二公主的胜算大些,早知道就不来这讨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