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缘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嘟”的一声过后,门口男人换完鞋走进来的脚步声方才响起,付灼手里拎着一只保温杯和一个布制的袋子出现在他的面前,面色淡然如常。
“……哥。”沈缘侧过身子看向他,将手里拿着的手机捏紧了,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含糊不清,少年柔软丝乖顺地垂在鬓边,额角处却鼓起来俏皮地扬起了一个弧度:“付灼哥怎么现在才回来?”
“去工作了。”
男人宽大的手掌覆在他头顶轻轻揉了揉,将他凌乱丝一寸寸整理好,沈缘忍不住仰起头眯着眼睛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又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紧紧贴上去,像一只到哪里都要人搂着的小树袋熊一样,扒着面前人的肩膀不松手。
付灼放下东西顺手将他搂进怀里,贴着沈缘的唇角亲了亲,少年身躯柔软,每一寸骨骼都清晰无比,熟悉的触感在付灼指尖似溪水一般流淌过去,烧起簇簇火苗。
确实是太熟悉了。
沈缘的小腿向上折起来时膝盖是什么形状,脚尖抖颤时腕处哪根筋骨最用力,亦或者是……从少年胯骨处摸到腰间,究竟有几寸距离,他全部用手寸寸丈量过,所以当沈缘心虚时身体紧绷起来,又将脑袋埋在他肩膀处的时候,付灼便可以轻易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少年说谎的时候常常不敢看他,又讨巧卖乖地凑上来主动亲近,这或许并非出自于恐惧,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付灼到如今还没能看清楚。
但这些都无所谓。
“来,哥给你换一下衣服。”付灼轻轻拍了下他的脊背,将怀里的少年重新搁回床上去,柔软的被子将沈缘完全包裹,他乖乖地向上抬起两只手臂,叫付灼把他上身的衣裳脱下去。
裸露的躯体间点点痕迹未消,沈缘被付灼拿被子裹成了一个尖尖的小粽子,只露出那么一点点如同雪白糯米般的肩头,他坐在床上看着付灼将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又主动将脑袋套进那个圈圈里面去。
“别乱动,哥给你穿。”
付灼的审美实在算不上好,这从他日常所穿的衣服上就可以看出端倪来,工作日里头穿白衬衫,外面就套一件工服,如果是休息日,就更简单了,付灼日常生活全部围着沈缘转,几乎没在自己的身上浪费过什么时间,一年到头还是那几件衣服。
但他对质量方面显然很重视,布料轻巧不厚重,连内里藏的针脚都十分绵密,这件粉白色的带帽卫衣穿在沈缘身上虽说没什么特别,甚至以一个正常人的审美来说,只看这件衣服也只能说是一般,不过搭上沈缘长相出色的脸,衣服倒反而上了不少档次。
“好看。”沈缘伸展开手臂左右转了转,叫付灼看过一遍后又缩回去,自然而然地抬起脚来叫付灼给他脱裤子。
付灼握着他的脚腕将新买来的衣服给他套上去,一边又状似无意般问他:“小圆今天出去玩了吗?还是在酒店里待着打游戏了?”
沈缘靠在他怀里,腰部被付灼掐在手里整理着裤子,他微微愣了一下,转而又搂住付灼,不答反问道:“哥下次出去能不能带我?我不想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
付灼扣着他的后脑:“哥不是给你买了游乐园的票吗?离这里不远,附近有一些餐厅,也筛选出来好吃干净的给小圆了,走路累的话就打车过去,看见什么好玩的,钱不够了和付灼哥打电话……你不能吃太辣的,吃前给我拍张照片,还有你的药,记得……”
“付灼哥。”沈缘打断他,仰头贴了贴男人的脸颊:“可是我想你陪我……陪你工作,我给哥打下手也行,坐在一边看着哥也行,不会烦你的。”
付灼轻轻愣了一下:“为什么?”
沈缘缩进他怀里没作声。
年少轻狂后只徒留满身疲惫沧桑,付灼已经太久没和人有过亲密的联系,沈缘是唯一一个在他身边待了一年之久的人,他供养着这个少年,于是不求回报,只希望他能好好地长大,但璀璨幻想后冷灰落尽,只剩下叫人有些无力的现实。
他不太能懂,隔着足足八岁的年龄差,付灼不能理解少年话中的含义,但他的心里却咕咚咕咚地敲着小鼓,出震动的声音。
“我怕你……”
付灼的胸腔中出嗡鸣。
少年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补上了剩下半句话:“……不要我。”
付灼的瞳孔缩了缩,就在此刻,一个极为平常的夜晚,他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他心里所纠结的那种情绪到底是什么,那些一直缠绕在心头解不开的东西,如今渐渐变得明朗。
为什么他在现沈缘手机里那些账号后只打过去一个电话做警告,再没有其他任何动作?
为什么他明明知道沈缘依旧在和那个男人联系,却装得面不改色,像往常一般作出温柔的样子给他穿衣服?
为什么他宁愿把所有的郁气和醋意泄在床上,泄在沈缘的躯体间,咬着少年嘴唇厮磨,也不开口戳破这个事实?
是啊,为什么呢?
付灼搂着他单薄的肩膀低头,沈缘的瞳孔里有他的影子,模模糊糊地映照出他极为难看的脸色,少年眼眸明亮,此刻眸中只有他一个人。
“小圆为什么这么说?”付灼的声音有些哑,他的手轻轻拍在沈缘的肩膀上安抚着他,自己的牙根却止不住地起颤来。
沈缘的声音很轻:“我在这里……不认识别人,只认识哥,今天早上,我在路上碰见一个外国摄影师,他请我去做平面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