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见怪不该。
老于又说,“前几年我还见过你妈呢。”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想起早上被车撞死的黑狗。她觉得那条黑狗没死,而是站在路中间,盯着人行道上的她。
一双暗褐色的眼,闪着幽幽亮光。
破开的肚子,肠肠肚肚零碎挂着,随风摇晃。
“你见过我妈?”
“是啊,在岑县。”
岑县距离临江市不远,开车过去不到一百公里。陈萝怔了下,摸摸口袋,找不到纸笔,也没带手机,只能到超市现买一只水性笔。
“你有她电话吗?”
“就是路过见着,没留电话,在一个理发店里,好像叫什么馨……我得问问别人。”
陈萝在手背写下男人的电话号码。
手抖下,化出长长的一条黑线,跨越手腕,直到小臂,“请您一定好好问问。”
临走,女孩把身上所有的零钱都掏给老于。男人连连摆手,不肯收,“我怎么能要你个小孩的钱?”
回到家。
ρΘ㈠8Θгɡ。)陈萝在客厅僵坐着,电视机屏幕上的灰尘、灯罩上的灰尘、沙发扶手的灰尘……所有的灰和尘,她全都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企图弄明白,它们从哪里来,又为何要停留在这间屋中。
陈爱国迟迟不归。
蒋丽洗完脸,回卧室睡觉。
明亮的客厅熄了灯,只剩她一个人与黑暗同居,一点点闪烁的冷光从陈学鑫的房门散射出来。
月光洒在窗沿,明晃晃的,像极了雪。
挂着蚊帐的小床晃了晃。
有什么要冲出来了!
有什么……还剩下什么能冲出来呢……
咔嗒——
陈爱国进门,打开灯,没想到侄女在屋里坐着。男人怔了怔,换鞋进来,“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陈萝说。
陈爱国沉默一会儿,从饮水机接杯水放到茶几,在陈萝旁边坐下。
“小萝,你觉得林老师这个人怎么样?”
陈萝看着落满灰尘的电视机,“没注意过。”
“他是我小时候的朋友。”
“还是华亭酒楼老板的侄子。”女孩接道。
没料到陈萝知道这,陈爱国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语言卡在喉咙,只有唇象征性地动了动。
“他有很多荣誉,是大学教授,住在南区的望江公馆,家里很大……”男人犹豫道,“不像我们只能让你住阳台。”
陈萝转头看向陈爱国,认真道,“可是舅舅,这才是我的家。学梅姐姐,学鑫弟弟,你和舅母才是我的家人。”
陈爱国眼睛一红,伸手挡了下,双肘顺势垂在膝盖。
腰弯得很低,瞬间苍老不少。
“孩子,总要认父母的。”
“小时候,他不来认我,你们把我辛辛苦苦养大,他来了。”陈萝站起来,“我如果长歪了,惹是生非不学无术,你猜他这个大学教授还会不会认我!”
“小萝……”陈爱国不敢看她,只是摇头,“大人都有难处,不是你想的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