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矿山炸了,哪儿炸了,怎么炸得?”
“回七爷,是六号矿炸了,之前说检测出白晶石的那个,原本有些老旧设备,可是年初就已经换了新了……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炸的,安保局的人拦上了,咱们的人还没来得及查验呢就给赶出来了。”
“六号矿和窑洞隔着十万八千里,安保局怎么能查到那边去?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为什么不拦着?!”
“这……他们非要查……这奴才们哪里拦得住安保局的各位爷啊!我的主子爷!”
“你少跟我哭丧!他们要查就让查?养你们是吃白饭的吗?我们洛家也不是白户,想查我们家,他们拿什么查!”
白户是这个世界的土语,中央掌握权力的家族被称作黄户,地方掌握权力的称作蓝户,而无权无势商人起家的则是白户。
“奴才冤枉啊!奴才是吃洛家的饭长大的,哪里会不关心洛家呢……只是他们说事关重大,里里外外都要核查清楚,连武装都出动了,奴才真是没法子啊。”
白洛云在一旁观望着,看着洛尚弈怒斥这家奴,只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他低头看向下面,见洛书被挤到一旁,众人视线早不在他身上,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跪着。
“老七,别跟他一个奴才计较了,安山矿业是洛家重要的产业,还是赶快想想办法。”
洛尚弈被人提醒,才仿佛想起来似的,压抑着怒火给底下人通了电话,话里话外语气十分强硬,一副把安保局毫不放在眼里的架势。
洛尚弈通完电话,上前来到家主面前,和家主汇报大概的情况和安排,语气和软了不少。
“爹,安山的情况您最清楚,这安保局这么干,分明是不把我们家放在眼里,这事可不能这么就算了。”
面对洛尚弈的争强好胜,家主不置可否,手指在拐杖顶端银白色的猫头鹰上反复摩擦。
“我只怕有心人不肯跟咱们就这么算了。你不要总是这么急躁,当务之急,是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
家主的话回荡在白洛云耳畔,让人忍不住一凛。
等等,他们说——安山煤矿……那不是……
想法一闪而过,白洛云已经忍不住插嘴,“是啊,父亲,还是小心谨慎些吧,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转头又抱着家主的胳膊,“是吧,爷爷?”
洛尚弈见家主点头,便改口说道,“那儿子先去看看,您放心,不会真让他们点起火来。小白,好好伺候爷爷,不许胡闹惹事。”
白洛云满口答应,抬头却恍惚望进洛尚弈深邃的眼眸中。
不过更重要的是,白洛云赶紧给了正巧抬头的洛书一个眼色,洛书身影一顿,便无声迅速地跟着洛尚弈出去了。
白洛云松了一口气。
晚间的宴会更加盛大和热闹,白洛云一直被家主拴在身边,不肯放回原来的座位,狠狠感受了一把成年的老小孩被长辈宠爱的温馨。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一直到家主困乏、率先离场都没有停下,歌舞升平下,涌动着不可见的暗流。
等到家主离场已经是九点多,白洛云见既然没有父亲和祖父在场,吃够了白天和洛云城交锋的教训,知道自己不占上风,便找了个机会趁机溜了。
只是刚出院门不远,在转角处樟树的阴影里就让人给拦住了。
白洛云心里一惊。
月黑风高夜,利益加血缘。
无情的冷风从下摆钻进腋窝,让人从背麻到脑。
“什么人!”
洛乔先一步越位到白洛云身前,挡住了来人。
来人立刻跪下,“少爷,奴才是来传话的,是七爷请您过去一趟。”
洛乔却没有离开,依然将白洛云挡在身后,“知道了,你下去吧!”
直到眼前的奴才在黑夜里消失了身影,洛乔才转身回到白洛云身侧,放轻了声音,“主人,恐怕是七爷有吩咐,咱们要不先去骏德院吧?”
白洛云点点头,悄悄动了动僵直的胳膊,渐渐镇定下来,既然是亲爹派人,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
黑夜遇袭的可能被打消,行走在去往骏德院的路上,白洛云又忍不住琢磨洛尚弈为什么要找自己。
明亮的路灯一路照着行人的影子,但偌大的洛家却在黑暗的笼罩下不甚明晰。
想来想去,始终还是刚才突然冒出来的奴隶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让人浑身不舒服。
“洛乔。”
“奴隶在。”
洛乔闻言靠近白洛云身侧,聆听吩咐。
跟随着白洛云,两人穿过一片桦树街,转角到一群建筑之间的道路上,却始终没有说话。
终于在一座漆着黄色的砖房面前,白洛云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记得刚才那个奴隶的脸吗?”
白洛云怎么回想,也想不起那个人的相貌,只记得是个消瘦的男人,穿着常见的家奴套装,还未等说什么便跪下了,自始至终都低着头。
“大致有印象,不过天太黑,奴不能百分百确定……主人是要奴隶把他找出来吗?”
白洛云点点头,应了一声。
“有空找找看,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洛乔应是,想着应该是主人方才被突然拦驾,受了惊,或许是这会儿缓过来了,要找那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