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oo4章邂逅貴人
時候接近正午,京城郊外的渣土官道經過半天的艷陽烘炙,又顯出了幾分夏日般的燥熱。路邊植著一排垂柳,萬縷絲絛隨風飄舞,為行路的人攜來少許清涼。
幾個挑擔子的販夫坐在樹下歇腳,低聲猜測著,從他們面前緩緩行過的一隊人會是何樣身份。
那一行人都乘著高頭大馬,最前是個英武豪壯的中年漢子開道,最後面由六七個佩刀男子隨行,被簇擁在中間的三名男子應該是主家。
三人行在最前的是個身形瘦小的少年,騎了一匹棗紅馬,穿一身絳紅團花箭袖排穗褂,頭上戴著白紗幕籬,遮住了面目。
跟在他左右側後的是一黑一白兩匹馬,馬上坐著兩個青年男子,年紀都在二十出頭。
黑馬上的那位頭戴八寶蟠金冠,身著靛藍色杭綢團領袍,腰間繫著明黃絲絛,垂著燈籠穗,一身打扮乾淨簡約,眉目五官也如刀裁的一般鋒棱利落。相貌也算清俊過人,只是神情太過冷毅,眼風掃過之處,令人望之生畏。
白馬上那位就看著可親多了,他頭戴八棱白玉冠,身穿天水碧軟緞交領直綴,腰綰玉帶,垂下的松花色絲絛上墜著一枚羊脂白玉雙魚珏,臉上眉眼如畫,眸光躍然,整個人都如玉琢得一般溫潤通透。
縱是粗鄙如這幾個販夫泥腿子,也看得出這黑白兩匹馬上的人物器宇不凡。若說他們必是非富即貴,可又官不像官,商不像商。販夫們低聲議論了半晌,直到一行人走遠沒影,也沒猜出他們能是什麼來頭。
這三個人確實既不是官,也不是商,他們是大燕朝身份最尊貴的三個人物。
依照歷年規矩,七月半中元節這天,皇帝要親自去到城南太廟祭祖。眼下太上皇聖躬違和,需要靜養,祭祖大事自然全由帝代理。恰逢長公主婚期臨近,這位太上皇的掌上明珠唯恐出嫁後再難有機會出門,央求兄長帶自己一同前往。
祭祖變成了出遊,若只是皇帝為寵幼妹而做的決定,言官們少不得又要聒噪一番,好在這回是太上皇拍板,也便無人再來多話。
三皇子潭王一同隨行,兄妹三人昨日完成祭祖大典之後,應長公主的意思去到西邊城郊行在歇了一夜,長公主仍覺沒有玩夠,又求兩位哥哥次日帶她捨棄儀仗,僅帶少量扈從微服乘馬回宮。這才有了被路人見到的這一幕。
泰恆長公主白琢錦騎棗紅馬,扮了男裝,幕籬遮面,經過一株大柳樹邊時,信手摺了一根柳條把玩著,嘆口氣道:「咱們何不混到傍晚時分再迴轉?這一朝回去,我這輩子都沒機會再出來玩了。」
潭王白源瑢一提白馬韁繩,跟到長公主身側,笑容好似春風和煦:「瞧你說得那麼可憐,父親既能恩准我與二哥陪你出遊,將來自也能容許駙馬陪你出來,你有了駙馬陪伴,就用不著勞動我與二哥了。」
長公主聽他拿駙馬來調侃,並無羞怯,只在幕籬後撇撇嘴:「說得倒像陪我出來是什麼苦差事,你難道不知道,我這回求父親恩准咱們出來遊玩,不只為我自己,更是為了讓二哥散散心。他操勞國事已久,若非我趁這機會拉他出來玩玩,他還不知何年何月才想得起歇上一歇呢。你不過是個沾光的,還敢抱怨什麼?二哥,你說是不是?」
騎黑馬的當今皇帝白源琛面對幼妹的撒嬌邀寵,只是微微挑起唇角,算作回了個笑容,沒有出聲。
潭王揶揄笑道:「二哥陪你玩這一日,夜間便要加緊批閱奏疏,怕是連覺都沒的睡,你還當這於他是什麼好差事呢。為自己遊玩而耽擱國家大事,偏有你還能編排得出如此大公無私的道理來。」
「去去,二哥都沒說什麼,要你多嘴。」長公主反唇相譏。兄妹兩個你來我往地拌著嘴,誰也不肯服輸半句。皇帝則一直緘默不語,時時顯得心不在焉。
長公主看慣了二哥這冷淡模樣,並不以為意。她自小喜歡親近二哥,不喜三哥潭王的油嘴滑舌,但也知與這位二哥單獨相處起來未免沉悶,才不得已帶著三哥來調劑。
眼看到了阜成門外,周圍儘是進出城的百姓,越是接近門洞越是擁堵。
他們這一行人當中即便是身份最低的錦衣衛千戶,平素進出城門也是橫衝直撞,沒有排隊等候的道理。但在前開道的錦衣衛指揮使邱昱深知今上是謙敏讓人的性子,不喜仗勢壓人,他朝皇帝望了一眼,果見其勒韁慢下坐騎,邱昱便立起右掌,示意手下停住,候在平民之後慢慢前移。
與此同時,邱昱也備好了腰牌,回身朝後面的六名千戶使了個眼色,提示他們在這人群密集的地段注意警戒。
長公主巴不得多在外面停留一陣,一點也不著急,此時眼望城門,頗惆悵地一嘆:「出遊雖比悶在宮裡有得多,可惜每次所見所聞相差無幾,從沒有過何樣奇遇。」
潭王又來打:「你還想要何樣奇遇?難道遇見哪家的小姐樓頭拋繡球了,你敢接?」
長公主白他一眼:「就是你這般的風流少爺才成日想著人家的小姐姑娘。我琢磨的是,怎從來遇不見有惡人當街作惡,若能遇見強搶民女的惡漢,咱們也好過一把行俠仗義的癮。」
「可見你是話本戲文看得太多……」潭王正奚落著,就聽見前方傳來一陣喧譁。進出城的人群慌張地朝兩邊一分,一架馬車從城門裡沖了出來。邱昱與六名手下見狀立即將手扣在了佩刀刀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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