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人跪在那儿,一脸正色:“大人,纪家的热病方子救了咱们整个船队,您再怎么样也不能恩将仇报,去抢……”
去抢人家的妻子。那样的话,不止祁肇,就是整个船队都会被世人唾骂,那些被方子救了的人,也不会听从于祁肇的忘恩负义。而官家那边定然大怒,饶不了他们。
祁肇仰着脸,眼角涩,心中无限的哀伤。他知道,自己再也要不回惜玉了。
一张单薄的热病方子,纪景彻底赢到了惜玉。
“往前走是什么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祁肇开口,从船上慢慢站起,走去衣架那儿,看着自己的朱红色官服。
“是一处海峡,两边各有不同的国家。”胡大人精神一震,从地上站起来,“要说北岸的明显繁华,有不少大渝的商人落户于此。”
祁肇点头,淡淡嗯了声:“当地盛产什么?民风如何,喜欢大渝的何种货物?”
他边说边套上了官服,瘦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可是心里,很疼!
胡大人一一作
()答,其中有补充了许多:“大人放心,此去西洋到回朝复命,下官觉得也就半载。”
半载,有时候预想的和实际的总是有不少出入。
一趟西洋行,许多东西被重新定义,亦有新的国家被记录下,随行的几1个学者更是收获颇丰,洋洋洒洒写着自己的游历。
船队所带的货物与所经之处的国度进行买卖,收获了大量的黄金白银。
当祁肇带领船队满载金银从西洋回来,再次停靠渤泥的时候,已是八九个月以后。
他被渤泥国王盛情邀请入王都,也就是这次王都之行,他再次见到了惜玉。
还是一个雨天,他站在一间房屋的二层,街对面是一间若大的院子,乍看是渤泥的宅院样式,细看又有大渝的影子,尤其是权州那边宅屋的风格。
祁肇心里明白,他是故意等在这边的,对面就是纪家在王都的宅院。
等了许久,日头已经西垂,才见一个女子从大门出来。
她好似很怕热,手里一把扇子摇了两下,没一会儿,后面走上来的男人亲密的揽上女人的腰,仔细扶着她下台阶。
祁肇瞳孔骤然一缩,盯上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呼吸一滞。
而那夫妻俩已经走到他所站之处的下方,两人脸上俱是笑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女子脸上的笑那样明媚;男人表现得极为体贴,手掌还偷偷覆上妻子的小腹,似在感受两人那未出世的孩子。
就是惜玉与纪景。
祁肇站了许久,直到天黑下来,一片昏暗。
不是假成亲,惜玉真真切切的成了别人的妻子。
据史书记载,大渝官家第一次派船队下西洋,就取得了非凡的成果。尤其是主事官员祁肇,身为皇亲做事严谨,航海中克服了热病危机,保障船队安然回朝复命。
史书上为他添了精彩一笔,不过野史中说,这位为航海做出贡献的祁大人,一生未娶,孤独而终。!bsp;“分明什么?”惜玉打断他,眸中无波无澜,“女大当婚,再平常不过。”
她当然可以嫁人,只要那人对她好,信任她,她为什么不呢?难道一直沉浸在过去的阴郁中吗?
“咳咳咳!”祁肇猛的咳了几1声,下意识想找杯水,可是没有,面前的女子再不会像在边城那时,对他上心照顾。
“大人病重不该乱走,病气过给别人总是不好。”惜玉道了声。
“你骗我,”祁肇眯眼,深沉的瞳仁中闪过熟悉的阴戾,“我不信你会嫁人,惜玉,要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我。”
忽的,惜玉笑了声,银铃般清脆。
“祁大人说了解我,所以才想一点点拆了我的骨头吗?瞧,你根本不会改,永远都不会。你宁愿抓我回去,看我慢慢枯萎而死,也不愿松开你高贵的手指,因为你从来都当我是个物件。”
“没有,”祁肇吼了声,摇头,“我是喜欢你的。”
惜玉摇头:“不是,你不喜欢,你只是习惯的认为,一切都该随你的意。或者,你认为的喜欢,就是折磨。”
一瞬间静默下来,海风从窗口吹进来,细雨霏霏,带着海鸟的鸣叫。
“不是这样,”祁肇否认,瘦脱相的脸上,那双桃花眼也没了以往的光彩,“我一直在想你,你知道三年来我怎么过的?我没有娶妻,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心里惦记的只有你。”
他往前走着,绕到桌子一旁,手抬起想要去拉上她。
“惜玉,我们回去好罢?像在边城时那样。”他话音中带着祈求,小心翼翼。
惜玉灵巧躲开,不为所动,冷冷送出几1个字:“我已经嫁人,婚书都有了。”
“我不信!”祁肇皱紧眉头,一瞬不瞬盯着惜玉。
惜玉也不过多解释,只道:“想必大人知道渤泥国师也来了三滩镇,便是为我和夫君证婚。”
又是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