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方才那些,她心中暗暗吃惊,才回来一日多罢了,贺勘竟是把所有事情里外摸清,轻而易举的搅乱了秦家。他这个人看似淡漠冷清,其实深知人心。
或许是十年前,亲生父母的放弃,让他养就成如今的性情。
至于方才她与他提的和离,始终还是两人间最好的结局。
对面桥头,兴安带着几个人等在那儿,仔细听着祠堂那边的动静。见着孟元元从桥上过来,赶紧迎上前问那边情况。
孟元元与人简单两句后,回了秦家。
既然话都说出来,她觉得两人同住一屋檐下实在不妥,想着去小姑房中好歹对付一宿。
如此,便进了西厢,走去床边,弯腰卷着自己的被子,想先送去西耳房。
这时,耳边听见院门一声响,像是被人大力推开。孟元元以为是毛躁的兴安,也没在意,继续卷着被子。
下一瞬,脚步声直接进到西厢来,还不待她回头,就被一只手攥上手腕,旋即整个人被从床边扯开,不受控制的随着来人的力道带了过去。
后背靠在床边的墙上,她被人抵在那儿动弹不得,也就看清了面前男人生气的脸:“公子?”
“适才不是喊我二郎吗?”贺勘伤还没好的右臂箍着女子细腰,控着她在这一处墙角,左手抓着她的手腕压在墙上,有些咬牙切齿道,“孟元元,你给我听着,不会和离。”!么着,我也是秦家长辈。”
贺勘这厢还没揭露,秦升却是自己说了出来。听着口气,还是理直气壮的很。却不想他这一认,在场别的秦家男人心里开始不舒服。
合着自己只听这个长辈嘴上说着如何如何,可背地里人早就开始动手人家林场。
话已出口,秦升才懊悔不已,这不就是做贼心虚?
只是他也没想到,贺勘会跑去林场。他一直让人暗中盯着贺勘行踪,没想到头晌去上坟扫墓只是幌子,最后人去了林场。
这般一想,心里竟是越来越慌,所有人都知道秦家这个养子有多了得。还不知他半天的功夫到底查到了多少?
“箱子啊?”四堂叔阴阳怪气,又来了声,“也没见大哥家中请什么木匠啊?再说了,一口箱子,用那些粗壮老树,真真的大材小用。”
秦升现在是缓上意思来,感情从一开始,贺勘就是想让他们秦家人自己从里面分裂。
“老四,他这是离间计。”他额上青筋暴起,大声道。
四堂叔现在哪还去听?之前说着凡事一起商议,谁知人家背着他做了不少事,明着是砍了一棵树,看不见的地方呢?他还傻乎乎的跟着,指不准后面就是他这个傻子来背黑锅。再者说,贺勘是士族,真的得罪了有什么好处?
“大哥也别急,”他往边上一站,直了直瘦弱的腰,“就让二郎说明白也好。”
见说了自己的名字,贺勘清雅的颔了下:“但凡货船出咱们红河县,所运货物皆有记载,这个去县衙中一查便知,我的一位同窗便在县衙当值,告知我上月的一艘货船上便运了一颗百年老杉木。”
说着,自身上掏出一张纸,往前一送对着所有人展开。
纸上字迹清晰,上头记载着哪月哪日,哪艘货船,什么货物,出自哪家,运往哪去……底下落有官府的红色印章,一点儿假做不得。
四堂叔上前拿过,凑到眼前仔细的看,还有什么不明白?没有什么箱子,树被运去了权州造船。
“五十多两银子,一棵树。”贺勘伸出自己的一根食指,淡淡道,“够一个家里半年的开销了罢。”
秦家比不上贺家那般,日子倒也算温饱不愁,家里一两个佣人,这样的开销的确差不多。
这还没完,贺勘语不惊人誓不休,略略提了提声量:“这棵树只是送过去让那边看货而已的。”
看好了,后面便就会定下那一片老树。
外面炸开了锅,任谁再蠢钝也都明白过来。什么归到族里?那位最年长的大伯,已经给林场定好了去处。
眼看所有人看向自己,有气愤、有失望、有怜悯……秦升彻底慌了。
“我是为了咱们秦家好,只是还没来得及同你们商量
……”
“得了吧,大哥,”四堂叔晃晃手里的官衙文书记录,脸上不加掩饰的嘲讽,“上面可还摁着你的手印儿呢。咱们就不知道,二郎家的那片林场,主家怎么就成了你?”
秦升嘴巴张张合合的就是说不出话,眼看身形开始摇晃,手捂上胸口一副难受的模样,随时栽倒地上似的。
四堂叔双手掐腰:“大哥,咱就好好承认罢,别装了,咱平日里身体可不弱啊!”
本还有秦家人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听闻四堂叔这样说,全部消了上去帮忙的心思。
“你,你个混蛋,咳咳……”秦升脸色青,两个眼珠子气得要突出来一般。
四堂叔本身被利用就闷着一口气,见秦升骂自己,直接拉高了嗓门儿:“说我混蛋,自始至终都是你的主意啊!是你说孟氏心思不正,是你吓唬不懂事的小慧,别以为我不知道,秦尤前几日还找过你,你说人是不是你给藏起来了?”
一股脑儿的说了一堆,众人俱是一脸惊讶。一场戏到了这儿,他们已经不知道该站去那边了,自家的两个长辈已然闹翻。
还有秦尤,都说不是死了,就是跑了,怎么还和秦升有牵扯?
到此,不管是谁对谁错,反正是没人信秦升了。
“你们,你们……”秦升颤抖的抬手,手指点划着,气得说不出话,“噗……”
一口血自秦升口中喷出,下一瞬他就像一截枯木桩般,直直的栽倒地上,不省人事。
可巧,还是倒在他拍翻碎在地上的供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