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南扭过头去,闷闷地笑。
他也奇异地感受到了一丝轻快,在这沉闷的街道上,好像走路也变得有意思了些。
刨除一开始的不愉快,南其实是个很容易让人亲近的人,他情商很高,只要他想几乎能同所有人相处得相当愉快。
当然,他跟冬是势必不可能和平相处的,这几日他们之间除了冷嘲热讽就是挑衅斗殴,顺带让南三言两语引得冬立刻陷入自我怀疑,直到他被玩弄得实在可怜,安澈便会将他们俩隔开,严令禁止南再靠近冬。
这是种变相的保护,但冬总克制不住自己,他想同南理论理论,他跟安澈的感情怎么可能像南说的那样恶劣,后来被说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后,他深深记恨起了南,并各种吹安澈的“枕头风”,意料之外的收获是南一看见他凑到安澈身边就冷着脸,于是原本对着安澈只会正襟危坐的老实小狗就学会了“茶言茶语”,并学以致用,真是可喜可贺。
对于这种新的攻势,安澈觉得新奇并逐渐纵容,并对南的行径表达了深刻的唾弃。
南终于尝到了自食恶果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安澈后来几天经常抽时间去看望芙斯托,偶尔一个人,偶尔带着西尔希。
这一次他是一个人过来的,看望完芙斯托他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不过路是越来越偏,建筑物越来越低,路人少了许多。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熟悉的场景出现在眼前,安澈停了下来,他观察了片刻情况,缓步迈入破败的院子里。
这是那次见到芙斯托真正面目的地方,他记得当时的芙斯托背了一个巨大的袋子。
他仔细翻找了起来,可这里只有满地货物拖拽痕迹,很是匆忙,大概是外面的人手察觉到不对劲提前把东西藏好了,但安澈找得格外仔细。就这么翻来覆去地找竟然还真让他找到了些东西,他摸索着那一角麻袋拽出来,只有西瓜大小,却沉甸甸的。
他打开袋子,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瞬间扑面而来,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安澈这时候面色还是有些发白。
整整一袋子红到发黑的脏器。
安澈没再多看,扎紧了袋子走出去老远,将这些东西全部埋在土里。
入土为安。
他前脚刚离开,就见远远的地方有一小队人马到了这里,安澈藏在一个隐蔽的杂物间,透过缝观察,立马看见了好几个熟人。
是怪物公会的人,有猎人有警员,他还看见了凌辰。
安澈眯了眯眼,他没想到怪物公会的人已经查到这里了,很敏锐,可惜迟他一步。
他们注定什么也找不到。
他们显然发现了有人提前来过,一个带头的人立马往回跑去,朝凌辰大喊着些什么,更多的人也冒了出来。安澈提前换过鞋,临走的时候把显眼的痕迹都抹去了,没人能知道他来过。
随着人群缓缓移动,安澈的视线也在移动,突然,他眼神凝滞了。
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正是这个时间段应该在孤儿院的夏!
夏站在凌辰身边,两人似乎在议论什么,脑袋挨得很近。
随后是地毯式搜索,公会的人毫无例外一无所获,他们逐步撤离,等到最后一个人头发丝儿都看不见了,安澈才出来。
他想了想立刻决定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果不其然看到夏走进了怪物公会那栋楼里。
安澈也跟着走了进去,这里的人许多都眼熟他,跟他轻松地打着招呼,很快便引起了凌辰的注意。
他往门口一望,一眼看到安澈,便招了招手:“又过来了啊。”
“哥,我来看看妈妈。”安澈走近了些,眼睛亮亮的的,“你这是刚出去过?怎么风尘仆仆的,衣服还破了个洞,我会一点补衣服,我给你补补?”
凌辰笑了笑,给他拉了个凳子过来:“不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勤快。”
安澈坐了下来:“还是哥你们工作辛苦,抓犯人动不动就要跑那么久,还那么危险,你们今天抓到了吗?”
凌辰摆了摆手:“害,不是去抓人。”
安澈偏头:“哦?”
“公会每天要收不知道多少个报案,有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以讹传讹,传闻就这么起来了,嗐,他们传的轻松,我们要想破除造谣,只能挨个儿挨个儿走了。”
安澈感慨道:“太辛苦了。”
有人举报芙斯托在这里埋尸。
不,不一定是举报的芙斯托,不然凌辰再怎么也不会用这种态度对他,毕竟他是芙斯托的孩子。
那会是什么。
他想起之前芙斯托身边站着的那两个人,体型很怪异,芙斯托和西尔希这两个混血种关系那样好,几乎到了魔怔的地步,以及西尔希满脸悔恨却好像无能为力的模样。
芙斯托常常早出晚归,归期不定,她好像有一大帮人手,明明被关进监禁室,善后工作却做得这么好。
安澈只想了一瞬便明了,被举报的很可能是一个组织。
一个以混血种为血脉,以食用内脏为信仰的反怪物公会民间组织。
而他们还不知道,芙斯托是不是属于这个组织的。
“你还不去看望你的母亲吗?”
是凌辰的声音,安澈抬头看向他,猎人的神经一向很敏锐,如火炬的眼能洞悉一切。
安澈苦笑了下:“不瞒你说,今天探监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嗯?”
“但我还不想回家,我的哥哥常常酗酒,他……醉酒之后不太清醒。”中间稍微停顿片刻,安澈低垂着头,金发仿佛也失去了活力,变得软绵绵,无精打采地贴着脸颊,“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想离我再母亲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