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的手腕就被握住。
握住她的手纤长有力、骨节分明,掌心是她昨夜和今早熟悉了的温度。
纪明遥笑着抬头。
崔珏鬓角还有几分潮湿,身上是新换的衣袍,面上也因才练过武又洗了澡,比平常多了几分红润,连眉眼都显出柔和。
他说:“夫人慢些。”
“嗯,”他握得很松,纪明遥把手腕向外抽了抽,直接握住他的手,笑唤一声,“二爷。”
两人并肩走了进去。
这处书房比纪明遥的正院略小,正房只有三间,但院落的空间便显得更大。分明正是百花姹紫嫣红的初夏,这院子里却无一点鲜亮的颜色,只有竹影森森、树荫蔽日、鸟鸣细细,清幽至极。
纪明遥不由多赏了片刻。
待她收回目光,崔珏才请她向屋内走。
屋里站着两个小厮,分明听见人进来,却连头都不敢抬。
纪明遥也且不管他们,先将三间屋子大致扫过一遍。
普通的书房,三间屋子全有书架,上磊着满满的书。
堂屋正中是一张不大的八仙桌,墙上一副对联和一张匾,匾上两个字“静堂”,其余并无摆设装饰。
西侧应是卧房。堂屋西面的墙壁上挂着刀、剑、弓、枪。卧房门开着,纪明遥没有仔细向内张望。
东侧无墙隔断,只有一张轻巧的竹石屏风立在当地,里面是书案、扶手椅等,临窗有榻。
纪明遥自然有了很多问题。
她最先问的是:“除了这几间屋子,还有哪放着书?”
崔珏答:“东厢、西厢皆有,库中也有,大哥书房亦有许多孤本。”
若夫人想看,他可以去借。
纪明遥现在不想看书。尤其她扫了一眼露在外面的书封,更是兴致全无。
她只又问:“二爷平日练武都在什么时辰?是晨起吗?”
“非朝日便是晨起,”崔珏答,“或傍晚有空闲,也会练上几刻。”
“那今晚有空闲吗?”纪明遥立刻笑问。
“……大约有。”崔珏回答。
他好似猜到夫人想说什么了。
“多谢二爷!”
纪明遥又靠近他一寸,小声询问:“那我下午过来看?还是二爷下午不走了,就在后面?总归不管在哪,二爷都给我看看吧。”
“嗯。”
崔珏攥了攥手,心道他并无不可给夫人看之处,便又重复回答一次:“好。”
“二爷真好。”纪明遥声音更小。
说这些话,其实她也不是完全坦荡。
但她真的想看嘛。
已经达成目的,纪明遥赶紧转移话题,又问匾额:“这是二爷的字?”
这匾与“凝曦堂”三个字看上去是同一人所写,只是“静堂”两个字还稍有清秀软嫩稚气,“凝曦堂”三字的笔迹却更刚劲、质朴、有力,意态也添了许多潇洒自由。
“是。”崔珏回答。
“二爷十几岁时写的?”纪明遥又问。
“十二岁所写。”崔珏都照实回答。
“怪不得。”纪明遥心道果然如此。
崔珏也想到了夫人正房门前的匾额。
扶夫人坐下,他终究解释说:“大哥定要我亲手写一个匾给夫人,我便想了这三个字。夫人若不喜欢,换下便是。”
“可我喜欢啊。”纪明遥笑。
虽然不是他主动给她写的,但她的确喜欢这个匾,既喜欢字迹,也喜欢这三个字的含义。
因她没有压低声音,这句话便清晰地传到了屋内服侍人的耳中。
两个小厮的腰瞬间弯得更低了。
扫他们一眼,崔珏命:“出去吧。”
自家二爷一如平常冷淡的声音一响,两个小厮如蒙大赦,赶紧退出。
崔珏也不再看夫人微红的脸,只把目光放在她简单了许多的发髻上,问:“先用饭罢。”
“嗯。”纪明遥答应。
先吃饱饭,再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