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可能他,哦,对,他刚上学不适应,身体想多休息会儿。”
“真的?”
都知道这是个别扭的借口,可除了它还能相信什么?
石严送方大钧下楼后,昏迷不醒的方小汤轻轻动了动。他确实早醒了,他不敢睁开眼,怕睁开眼看到的是所谓的“梦境”。可不想看的东西可以把眼睛闭上,不想听的东西却震动耳鼓侵进心里去。
魂魄和肉体游荡了一天,还是绞在了一起。安静地躺在床上,听着沉闷的心跳声,他无奈感叹,还活着!
千古艰难惟一死!
上次是被陷害,死得没有知觉,这一次他踯躅徘徊终归狠不下心,怕只怕阎王爷依然不收这条命,又将被发配何方?
回不去了!
方小汤自尽,有急救工具延续他的生命,有方大钧等待他的苏醒。那喝下毒酒的老九,谁会去救?父皇已是风烛残年,大哥与三哥的皇位之争剑拔弩张,双方都蓄势待发只差个借口。都说老三对老九好不过是笼络手段,那日五哥拔剑相向最终没刺下,恍惚中也看到了三哥失望的脸——终于,老三迫不及待选择了亲自动手。最古老的嫁祸手段,往往最容易成功。那被拉来扯去的老九,早蛆虫满身恶臭成泥了吧?
阎王啊,您老打个盹却改变了多少人的一生!
从没想过有方大钧这样的父亲,子为父纲。
躺了一天一夜,充盈周身的是方大钧的哭泣、喘息、欣喜、失落、愤怒和牵肠挂肚,这些情感慢慢渗进肌肤融进血液,让方小汤有了点父子相依血脉相连的体认。这个认知让他羞愧,大丈夫怎能有奶便是娘,须臾间就背弃生父另投他处?
茫然盯着输液瓶,他不知所措。
石严推门进来,看到睁着眼的方小汤并不吃惊:“方小汤,你听到方总在哭了吧?为什么不睁开眼安慰下他?”
呃!
“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嗯!
“你到底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方总刚才还说,不管你喜欢谁,他抢也要给你抢回来,你真的在跟小混混争女人?”
唔?
面对方小汤的空洞眼神,石严颓然坐下。这个花季少年到底遭遇了什么打击,会这般心如死灰,垂死之人也不过如此吧?想象以后的日子里方小汤会一直玩自杀游戏,石严顿觉浑身恶寒,他猛扑过去掐住那无知觉的人:“你给我醒来,醒来!”
石严的双手越收越紧,方小汤却直愣着眼不做动弹。
秦子再在门外就听到石严的暴吼,忙推开门冲进来:“石先生!”奋力把石严拉开,他也累得气喘:“你想杀死他?”
石严看看被掐得差点窒息但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的方小汤,低声道:“他成植物人了。”
“真的?”秦子再转头观察病床上悄无声息的人,伸出右手晃了晃,“方小汤,方小汤,你成植物人了?”
方小汤看清了秦子再的右手,听清了秦子再的呼喊,认清了自己依然活着,卑琐地活在这个尴尬的尘世。他这才感觉胸口闷得难受,突然一阵猛咳。
秦子再忙帮他顺气:“好了好了,会喘气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