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崇礼双手合十认真拜了拜:“谢谢太太年纪大了脾气小了。”
刀昭罕好笑不住,把他双手抓回来圈定,耳鬓厮磨。
“桑乜……”
“嗯?”
“你莫骂他。”
“交予吴少爷处置!”
“啧啧,就晓得大头人舍不得动他。”吴少爷撇嘴。
刀昭罕若无其事道:“我的人,何需我张口责骂?桑乜已许诺待把我们送回中国,他便自行了断——”
“那不行!”吴崇礼急了,猛地撑起来,待看清刀昭罕促狭的表情,气得想咬人。他气极反笑,趴到刀昭罕身上厮磨,“桑乜那孩子,也算及时回头,没越错越多。我倒是忘了问,太太没求你给她留个一儿半女?”
“自然提了。”
“那是你留下来还是把她接去班宇?”
“我答应了阿哥定把那混小子带回去,自然不能久留。太太倒提了一句可以跟我们去班宇,不过你是班宇大……当家的,容不容得下她,还得你给句话。”
吴崇礼认真看刀昭罕,发现他说这些话的神色亦无比认真,只觉悲从心来。若不是昨夜听岩吞讲了你出征的排场,少爷现在就信你了,就被你伤的肝肠寸断了。哄哄人家就这么难么?说句甜言蜜语会腻着你么?
“太太也算痴情人,我倒真有些可怜她。”吴崇礼配合着叹一句,忽想到若当年太太也使自己的那些手段,会不会早把刀昭罕网罗住了?这么一想就心惊胆战,暗自庆幸太太身份高贵没自己经的事多,当年她追男人光顾着情啊爱的,不懂得使那些“下作”手段把生米煮成熟饭,最后反落得臭名远昭被人耻笑。现而今太太经过事了,会不会醒悟过来……吴崇礼也顾不得自怨自怜了,牢牢攀紧男人,懂事儿地晓之以理,“远征军二百号人全是血气方刚的汉子,携带女眷不太合适。”
“这着实是个问题。依你之见呢?”
“我、依我之见?”吴崇礼被反将一军,又急又气冷汗直冒,正措辞,听到有人上楼来。
来人敲了敲板壁,朗声道:“头人、吴少爷!”是岩吞。
吴崇礼偷偷吁口气,安静地伏在刀昭罕怀里。
刀昭罕把他搂紧,顺毛般抹着他的背,懒洋洋地答应外面:“怎么?”
“回头人,远征军莫少尉来问,何时启程?”
“干粮备好了么?”
“岩善在盯着,尚未回话。”
“你去看看,那边备好,即可起身。”
岩吞答应着去了,刀昭罕拍拍怀中人,放开手起身:“今天就走,能行么?”
“就、就走?”吴崇礼还没从小情绪里回过神来,傻愣了会儿,看见刀昭罕在木盆里浸湿了帕子,要来给自己擦拭,忙接过。后面虽未伤着,但还是有点胀胀的难受。
刀昭罕见他皱眉,凑过来:“这次竟忘了带这处的伤药,我看看……”
“没伤着,没伤着。”吴崇礼推开他,闪身到一边捞起衣裤飞快套上,动作一气呵成,确实不像有伤的样子。
刀昭罕还是有些不放心:“明日再动身吧?”
“夜长梦多,早走早心安。”
有岩吞等人张罗,各色物品很快置办整齐。远征军顺顺当当出了寨门,没入雨林中。
吴崇礼爬上山脊悄悄回头,恍惚间似乎看见太太站在碉楼上,再定眼去瞧,又只见白花花的雨帘遮在天地间。
他终究憋不住,拉住岩吞道:“走得匆忙,我竟未顾上跟太太道别……”
“太太今天没起身。”
“怎么?病了?”
岩吞瞧他那贼眉鼠眼的小样,晓得他纠结什么,于是凑近了笑道:“头人昨晚冷心冷面,气得太太几次哭晕了过去,说是今天还晕着呢,起不来床。”
“真、真的——咳,咳咳……”吴崇礼喜不自禁咧嘴狂笑,却被灌了些冷风白雨,呛得直咳嗽。
刀昭罕敏感回头,几步蹿过来拉着他问:“怎的?冷着了?”
“呛、咳咳,呛着雨,咳……”
“不要再说话,走我后面,我给你挡着风。”
若说远征军前些日子是迫于吴崇礼的“淫威”,才勉强做出服从桑乜的姿态,那现在对刀昭罕是完全服气地听命行事了。
才离开太太地盘,除岩吞一直跟随在刀昭罕及吴崇礼身边,其他五位武士就各自散进林子里,北、西、东三方均布了前哨,依座依然断后,岩善负责领路,前哨留下的曲曲拐拐的标记,大兵们看不懂,摆夷人却能区分出有无敌情、水源抑或可入口的野果、块茎。
大兵们走得轻松,竟找着点郊游的兴味。林间长尾猴忽然见着这么多直立行走的动物,也好奇,在他们头顶荡来荡去,不知羞地把个红屁股示人。人也不甘示弱,顺手抓些叶啊花啊打上去,猴叫人笑,着实热闹。
起初几天,莫少尉还担心有大兵看不惯刀昭罕与吴崇礼,因此只要见着吴崇礼往刀昭罕身上贴,他就忙蹿过去向刀头人请教丛林生存秘笈,处了几日,发现刚直的汉子们,对于那夫夫俩的亲密行径都默契地视而不见,才心定了。
倒是刀昭罕有些不明白,问吴崇礼:“莫少尉怎的不来讨论行程了?”
“他又不晓得路的,有什么可讨论?这队里你是老大,有他什么事?”
班长在一边听着了,呷呷笑了很久。
班长那日虽以大局为重放了手,然则一直惦记着要与武士比试,后来晓得刀昭罕是勐达第一勇士,更来劲了,有事没事都在刀头人旁边转悠,谋着抽空子切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