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待画儿洗好手,饭桌上已摆上三菜一汤,有煎豆腐、鲜笋炒豆芽、草菇煮白菜,那汤则是咸菜豆瓣汤。皆是素菜,却是香气四溢,带着浓浓“家”的味道。
“好香哦,太棒了有我最爱吃的煎豆腐呢。”画儿冲我笑得满脸稚气,然后乖巧的说道:“娘爱吃笋,要多吃些啊。”说着便先为我夹了一大筷的笋丝,才自己提筷吃起来。虽只是些简单的菜色,我和画儿一餐饭倒是吃得十分开心。
饭后,则照例是读书时间,我们多半都是选择看些诗集杂文之类作为消遣,二人会静静的看半个时辰左右,很是静心养性。而今日的画儿却显得有些挨不住性子,连连的抬头,又垂头,最后终是忍不住放下书,凑到我跟前说道:“娘。”
“怎么了?”见她静不下心,我也就索性放下了手中的书,心道画儿还是个孩子心性啊。
“娘,你知道吗?我们谷老师可厉害了。”
“哦?怎么个厉害法?”
“他教我们的历史课,讲得可真精彩,我都听得入了迷呢。”此时,画儿脸上散发出兴奋地光彩,又继续道:“没想到清朝的历史还挺有意思的。”
“讲的清朝哪个年间?”此刻我才真的认真起来,有些微激动的问道。
“乾隆年间啊。”画儿略一思索,又继续说道:“说的是乾隆初年,西疆维部伊斯兰圣裔阿里和卓家生下一位满身溢香的奇女,取名伊帕尔,这女孩被维部誉为“真主的使者”,她后来成为了乾隆皇帝的香妃。老师讲得可精彩了,仿佛那些画面我们也都看见了一样。”
“那画儿也讲给娘挺好不好?”
画儿闻言,则是满脸的跃跃欲试,然后极认真的讲道:“话说乾隆年间……”
听罢这段以香香公主为主线的历史,我心下思绪万千,不禁微微的感慨,“香香公主……”
“娘,你说什么?”
“没什么……”刚刚画儿所讲的一切,都是属于那个年代的传奇,是历史,让我产生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却又觉得离自己已是那样的遥远,那些人,那些事,似乎真的都已逝去了……
在这样的认知下,一股感伤顿时油然而生,而我却又生出从未有过的豁然,一抹笑意则默默的染上嘴角。再望向画儿,她正用那担忧的眼神望着我。
我立时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问道:“画儿,今天在学校还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画儿见我神色已是如常,悄悄吐了口气,立时便卖力的讲了起来,“有啊,有啊,我今天交到了第一个朋友,他叫杜小威……”
斜阳照进院子,画儿讲得投入,我亦听得入神,随处都流淌着夕阳淡淡的光晕,屋内则不断传出吟吟的笑声和谈天声。
日子便这样平静而幸福的过着,转眼便到了盛夏时节,院子里已是种满了花草,清风袭来,便会满室馨香。
今日是学校的休假日,我便带着画儿上街去买些轻薄的布料,好做几套夏装。杭州夏日的街头,繁闹,却又较其他城镇多了一份画意,一袭温腻,令人不禁放慢下自己的脚步,驻足在这片清波绿柳之间,心怡神静。
而这样如画的景致,却是被一阵喧闹声破坏,就在河栏的南边一时间便聚满了人群,密密实实,黑压压的一片。
“娘,你看,好像是有人落水了。”画儿担忧的说道。
“嗯。”医者父母心,我不禁也停下了脚步,等待着那边的情形。
不大功夫,落水之人便被救了上来,我也不禁松了口气。须臾,人群中却是又传来了更大的喧哗声,似乎那人已经断气了,惋惜的叹息更是不断传来。
不及多想,我牵着画儿便凑至近前,望去是一名男子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带着微微青色,现下应只是郁住了气血才会出现假死现象,若是救治的不及时恐是凶多吉少的。
“我是大夫,让我来看看吧。”我站在人群之外,沉声说道。
听我如是说道,人群立时让开一道空当,我走至那人身侧,快速的取出银针,也幸好我有将银针等物什随身携带的习惯,蹲下身去便落针在其人中穴,又取出一粒养心丸给他服下,一套动作极是连贯迅速。
须臾,那名年轻连咳了两口污水出来,缓过了一口气来,然后便悠悠转醒。这时我搭上他的脉门,发现已是没有大碍,便起身准备离开,而围观的人群却是一拥而上将我围住,响起巨大的惊叹声。
“姑娘的医术可真是厉害啊!”
“真是起死回生之术!”
闻言,我不禁脸颊泛红,轻笑着点头拉着画儿向前挤动着,费了好大的功夫离开了人群,直到转过了街角才渐渐放慢了脚步。此时,我和画儿都微微的喘息着,停在路边。
“姑娘……”
“姑娘……”
循声望去,发现竟是刚刚所救那人赶了上来,只见其快步走到了我的身前,满色还很是惨白。
我不禁微微皱眉道:“你现在不宜跑动,快快回家休息吧。”
那男子却只是面带着兴奋之态,连连道谢:“姑娘,我叫沈致文,刚刚真的很感谢你。”
“没什么的。”而我只是礼貌的答道,或许是因为自幼炼毒的缘由,我对陌生人总是存着份谨慎,不会轻信,所以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若说亲近日之人,恐怕除了师傅,只有那人和画儿了。
而面前的这位年轻男子却恍若未觉我的疏离态度,仍是一个劲儿的表达着感谢,说个不停,若不是他衣服仍是湿的,我真怀疑刚刚落水的是否是他。
“怎么会没什么呢?我听围观的人说我刚刚都已经没有气了,是你救了我的。”一身湿露的沈致文打了个寒颤才继续说道:“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我出言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再不回家换了衣服,恐是要感冒的。”
“呃……这样啊……”沈致文带着几分为难的说:“我真的好好感谢姑娘的,可是……”说着又望了望自己的衣服,却又是突的一笑,道:“你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改日我定当登门拜谢。”
“不用……”
我的拒绝还没出口,画儿便已将地址说了出来,无奈的望向画儿,她则只是冲我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沈致文闻言却是笑得愈加灿烂起来,然后冲画儿道:“谢谢小妹妹。”
“姑娘,那咱们后会有期喽。”说着便又深深的望了我一眼,才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却又转过身来道:“你若有事,也可以到烟雨楼找我,我叫沈致文,记住了,沈致文!”然后便边回头边向前走,一不留神则又摔在地上,好不滑稽,倒也真是个热情而又有趣的人。
我和画儿不禁同时轻笑出声,又相视一笑,才继续朝布坊走去。
所谓家访
自打入夏之后,我们便在院子中放了个大大的凉榻,每日吃过晚饭,我和画儿便会在此处纳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