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透透气。”
殷刃低声说,又继续画那副没画完的画,努力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画画的手都不太稳。
楼谏眯了眯眼。
阳光落下,石膏人像脸上的影子移了移,投下一片暗暗的影子。
楼谏回头看了一眼这间最角落里的小画室,现在算是自由练习的时间,只有最后面一排有一个男生坐在画板后面玩手机,没画画,刷短视频嘿嘿笑出了声。
“殷刃,你知道吗?”
他放下了画笔,站起身来将手搭在殷刃的肩膀上,是一个距离很近的很亲密的距离。
殷刃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他听见楼谏说话的气息缓缓吐到他的后颈上,他整个上半身都麻了,鸡皮疙瘩激起一片。
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逃离的冲动,他听见楼谏又继续说道。
“你是很有天赋的,你的这种天赋和其他人的天赋都不一样。这种东西,可以将你带到很高很高的地方去,那是现在的你所想象不到的位置。”
“你未必对那个位置渴求,但是殷刃……”
楼谏的声音低低地沉下去,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哀求的语气。
“算我求你了,给你自己一个能够看看外面的机会好不好。”
两人的视线快速地在空中交错了一瞬。
殷刃的心中一慌。
明明哥不应该知道自己过去帮白盛忻做的那些事情的,但是莫名的,他就是觉得对方那双浅色的眼睛已经将一切都看穿了。
他咬了咬唇,像是一条即将在这种灼热阳光下被炙烤到死亡的阴暗蛆虫,无所遁形。
“不要辜负你的天赋。只有你的画作上面光光正正地写着自己的名字,那才是你的作品。”
楼谏在他的肩膀上一拍,站起身来。
第一次没有等他一起,就自顾自地走出了画室的大门。
游荡出画室的时候,楼谏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四处游荡的幽魂,眯起眼睛看向头顶炽热的阳光,懒懒散散地走着。
一时之间,感觉快要被晒化了。
有个同画室的同学在走廊里迎面走来,和他打招呼,邀请他去吃午饭,转而又问他怎么没看见殷刃。他们两个向来都是同出同进,在外人看来就是关系好得不得了。
“哦,我身体有点不
()舒服,正打算先回去。”
楼谏有点敷衍地扯了个谎。
“那你好好休息啊,我就看你脸色总是发白,身体不怎么好的样子。有空去吃点中药调理调理啊!”
同学还算是关切地回他一句,转头就看见楼谏晃晃荡荡地丢了魂一样往前走,一头差点撞在路边行道树上。
同学伸手:哎?!!
下了楼,在马路牙子上蹲了一会,楼谏脑子更晕了,捂住额头的红痕,眼前的金花都开始往外冒。
他现在又要去哪儿?
总不能回家,要是真的和白盛忻撞上,他脾气一时控制不住,一不小心把人给弄死就完了。
关键是他还真不一定能保持冷静。
真是越活越过去了,他最近觉得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越来越多,甚至连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人都看不清了。
他在地上蹲了刚一会,就有一个看起来六七岁大小的,穿着蓬蓬公主裙的小女孩拿着一袋分装小雪糕走了过来,递给蹲在地上的楼谏一支,声音脆生生地:“哥哥,请你吃!”
楼谏仰起头笑了笑,接过雪糕摸了摸她的头:“你都给我了,你自己吃什么?”
“这一袋有七个,我还有六个。你长得好看,我分一个给你吃。”
小女孩抿嘴对他笑笑,脸红红地向着等着一边的家长跑了过去。
好嘛,原来还是个小颜控。
楼谏乐了。
对她挥了挥手,将雪糕塞进嘴里,哈密瓜味儿,甜滋滋地凉,从嘴里凉到心底。他感觉心情好了点,吃完雪糕条眼前没有那么晕了,也终于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了。
坐上车的时候,他瞄了眼自己的手机,发现不过是一会没看手机,小孩儿就已经连续给他发了好几条微信来,语气里面多少带着点委屈巴拉。
小狗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翻车了,还在疑惑是不是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因为楼谏的突然离开急得直跺脚。
哥你去哪儿了?
哥你今天中午还回家吃饭吗?
哥怎么不回我消息?哭哭表情包
哥你别这样,我错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