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气入体,灭剑追魂。”
低低的声音从素千秋口中传出,甚至带上一丝惊异。
“还说你与原家没有关系!”盛天魁大怒,手握游龙锏就向素千秋攻去。
莺啼响起,凤苍起旋身格挡,莺刀未出鞘,无形刀意已然迎上双锏游龙!他念着盛家予他的一点恩情,便只是挡开攻击,没有再继续。
“盛老爷子,先为二小姐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听到凤苍起这话,盛天魁却好像突然老了十岁,他看向素千秋。
“当年错在老夫,你尽管冲着老夫来便是,云依还是个孩子——云破、云破是不是也被你们掳走了?!”
白发青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姑娘:“我已经说了,我是素千秋,不是原无争。当年被你一剑穿心杀死的并不是原无争,而是李代桃僵的素家独子。素家被灭门之前,原无争便已带着生灭剑离开素家,我无意报素家仇怨,你们盛家此间种种,也与我无关。”
——他为何这么清楚当初的事?
盛天魁看着那双幽黑的瞳孔,脑中突然闪现过三十年前那场血事,素英拒绝交出生灭剑和原无争,却最终还是被他找到了那个孩子。素英的夫人叫这孩子“无争”,还让这孩子快跑,他情急之下,扬剑直刺——对方回过头来,便是那样一双幽若深潭的冷清瞳孔。
“啊……”盛天魁忍不住后退半步——或许人到老年,就会失去年轻时的雄心、狠心、野心,相信一些所谓因果报应、冤魂索命。
所以他看着那双眼,战战兢兢地说道:“不、不可能,你、你应该已经死了!”
血染白衣,一剑穿心,他亲眼看着那个孩子渐渐咽气,绝对是在当下便已经死透了。然而面前这个青年,除了满头白发之外,从眼神到发型都完全没有改变,就像是死去之人的亡魂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那或许,我又从坟墓里爬起来了吧。”素千秋说得轻描淡写,听在盛天魁耳内却是恍若雷鸣。
只见这年逾古稀的老者捂住心口、呼吸急促,就这么倒了下去。
“爷爷!”盛云初连忙放下妹妹,扶住爷爷,“管家、管家!快去找大夫!”
“四十年前一旧怨——”素千秋操纵着轮椅缓缓离开大厅,声音却远远飘来,“要讨债并不是素家,而是原家吧?”
凤苍起见素千秋转身就走,急着在楼歌耳边留下一句话,立刻追了出去。
——之后再和你算账!
“这出戏可真是精彩精彩。”就算楼歌也没想到剧情会这么高潮迭出。
他鼓动凤苍起在这个时间来花会,算准了盛天魁会出现,原本只是想试一试素千秋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是否和盛家有牵连——或者直接点说,他是不是鬼神楼的人,是不是盛家的债主。
谁知道是债主没错,却不是正主。而且还像拔土豆那样接连拔起了一串,不仅试出了素千秋的身份,连带挖出了素家灭门案的秘密和——原家。
作为一个自认八面玲珑圆滑处世的人,楼歌一直等到盛云初安顿好盛天魁和盛云依,才施施然从盛家离去。
——他才不想这么早回去找揍。
不管理由为何,他确实是利用了凤苍起、试探了素千秋。
只不过他没想到,直到他磨蹭到最后一刻回去为止,素千秋和凤苍起也没有回来。
※※※
“千秋!”凤苍起脚下急掠,也不顾街上人群往来,只一心看着前方坐在轮椅上的背影,直到他握住那人的椅背,却发现坐在轮椅上的人根本不是素千秋!
“莺刀客追奴家追得这么急,可是看上奴家了?”轮椅上穿黑衣的妩媚女子回头一笑,突然喷出一股白色雾气。
凤苍起挥袖遮挡,脚下急退,即使这样,袖子上还是沾染到一丝毒雾,发出被腐蚀的响声。而周围被波及的无辜者早已捂着伤口“哎哟”“哎哟”地倒在地上。
凤苍起来不及上前,就看见旁边屋檐上,有人扛着一身黑衣的素千秋飞檐走壁。他想也没想,飞身追去,却见那黑衣女子宛如翩然飞舞的蝴蝶,毫不费力地随之而上。
“莺刀客这么关心这位素公子,真是叫天下多少男男女女伤透了心。”女子五指微张,数道蛛丝般的白色细线从她袖中飞出,直奔凤苍起而去。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千秋?”凤苍起身形一顿,如火红飞凤一般猛然拔高而起,躲过白色细线,却见白线在他之前落脚处纠缠成网,映着烈日闪烁白芒,一见便知利韧非常!
“奴家的名字大约已经没几个江湖人记得啦,莺刀客可以称奴家一声云娘子。”
黑衣丽人说得轻巧,凤苍起却心中一惊。
“天罗巧织?!”
“哎呀,当今天下第一的刀客竟然认识奴家,奴家可真是开心。”黑衣女嘴上说着开心,动作却也不慢,白色罗网铺天而来,凤苍起心知罗网有异,只能提气避开。
自己的猜测被证实,莺刀客心中未见欣喜,却更是担忧。
“那么前方奔走的另一位,便是阔前辈了?”
云娘子倒是知无不言:“除了我家那死鬼,还会有谁?”
天罗巧织云漪梦,地网寒星阔玉疏。
云漪梦和阔玉疏早年是一对鸳鸯大盗,两人都精通暗器之法。阔玉疏相貌堂堂,云漪梦媚色天成,但两人行事偏激,手段毒辣出招即死,在江湖上结了许多仇家。
直到崖云顶上,穹天剑莫遗为死在阔玉疏手上的好友而与其约斗,阔玉疏败于莫遗之手,不仅左臂残缺,而且容貌尽毁,夫妻俩从此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