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朗月蓝眸淡淡扫过,女鬼已发不出丝毫声音,只是不断地咳着血,气若游丝。骆小远大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恢复些力气,一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剑,跳到女鬼身旁,直指她的心口,嘶哑着嗓子道:"我好意劝你去投胎你不听,却还要害人性命,看来留你不得!"说罢,她提剑便要向她心口刺去。
骆小远明知眼前的女人不过是一个魂魄,可刺下去的手还是忍不住颤抖着。她明白,只要这一剑下去便会使对方魂飞魄散,再也没有可能投胎转世,而在这个世界上也再无一丝踪迹可寻。
她闭上眼,狠下心,剑锋直指着对方的胸口。可就在此刻,那方才还在安睡的婴孩猛然啼哭不止,似是有心灵感应般地睁开眼睛,两只小手拼命地在空中挥舞着,像是妄图抓住一些他极度渴望的东西。
"孩儿,我的孩儿,我的孩儿。"女鬼本来已闭眼等死,可听到孩子的哭泣后猛然睁开眼,一步一步爬向那个因孩子扭动而摇晃不止的摇篮。她的身下满是血,带着些微黑色,触目惊心。
骆小远垂下剑,看着女鬼离孩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本该去拦下她,只因她是鬼,而那孩子却是人,人鬼之间永远都不可能安然相处,其中一方必然会带着另一方,走向一个他们永远都不想到达的地方,不是死亡,便是永远消失……
段朗月看着这番情景,眸中冷意闪现。"你打算怎么处置她?"他转过身问她。
第二部分第29节:办案(6)
骆小远呆呆地握着剑,那婴孩的啼哭声渐歇,似乎还在隐隐地笑着。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却不知该如何答他。
他却仿佛明知她心中犹豫却还要故意激她一激,"你果真要杀她?她没有了孩子已然凄惨,不过是想再多陪着那婴孩一阵。"
骆小远皱起眉头,手中的剑握得更紧。
段朗月见她这副模样,轻轻一笑,低头附上她的耳继续添油加火,"你本也无意做捉鬼师,不过是被你师父所逼,你可以自己做选择的。"
她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突然抬起头,看向那温柔地扶跪在摇篮旁的女人,轻声道:"你说得对。"段朗月唇角微勾,正觉得计策得逞之际又听她继续说道,"我是捉鬼师,我应该做自己要做的事。如果今日不杀她,那这孩子必死无疑。"
举起剑,还未等段朗月反应过来她的话时,她便已举步上前,朝着那女鬼的后背猛然刺了下去,不见丝毫犹豫。段朗月见状,想要提步上前阻拦却发现已来不及了,紧紧皱着眉看着那把插在魂魄心口的木剑颤抖不止。
霎时,摇篮周围响起一阵凄厉的哀鸣,青光自那魂魄周身不断闪现,不过片刻工夫,那道光芒便已消失不见,就连落在石砖上的黑血与青丝也一道消失了,徒留下摇篮中婴孩啼哭不止的声音。
骆小远的胸口上下起伏着,握着剑的手不断颤抖着。她看向那挥舞着小手的孩子,那满面泪痕的小脸上睁着大大的眼睛,似乎在看着她,控诉着他强烈的怨恨。
她垂下握剑的手,对着摇篮中的孩子轻声道:"对不起。"
随着魂魄的消失,女鬼所布下的结界也跟着一道消失了,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童凌在外边唤道:"小远姑娘,快开门。"
骆小远低着头,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段朗月发出一丝冷笑,在她走过身边时嗤笑道:"这就是你的选择?"
她微微顿足,却没有看向他,"是。"没错,这是一个没有选项的选择题。她除了杀了那个母亲,别无选择。
拉开门,一道刺眼的阳光从门外挤了进来,童凌焦急地看着她,而奶娘则拧着眉抱怨她在里边待的时间太长。可她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是呆呆地说了一句"妖物已除,孩子平安"的话便自行走了。
出了王府后她一路狂奔,身上的木剑、罗盘、铃铛很重很重,她很想全部扔掉。可一想起把这些交给她的师父,便又统统舍不得了,只好抱着那些东西继续跑。跑了许久,她终于累了,找到一块河边柳树下的空地便躺了下去,大口喘着气,看着天,只觉得天很蓝,云很白,心里顿时好受很多。
"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杀她?"头顶传来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
骆小远抬了抬眼皮,看着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心里有些恼怒。为什么每次无助丢脸的时候都是和他在一起?想到这,她的心情不由又坏了几分,狠狠道:"你跟着我做什么?滚开!"
段朗月丝毫不生气,反而撩起前袍,坐在了她的身旁,侧头笑她,"心情不好便拿我出气?不过我不介意,你可以继续。"
骆小远突然像诈尸一般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一根食指从紧握的拳头中跳出来,直指段朗月做泼妇状,"我忍你很久了,你是不是欠揍啊!"
他依然坐在空地上,一派悠然地向身后的柳树靠去,抬起头挑眉看她,"怎么,你方才那一剑刺得还不够?"
骆小远神色一黯,指着他的手指也无力地放了下来。这句话无疑似一根软刺,轻轻扎在她的心上,虽然不至于让人痛不欲生,却深深陷在肉中,生生地疼。
段朗月勾着唇,笑得很是恣意。如今的她心智尚不坚定,只要稍稍在旁鼓吹,便可轻易动摇。他站起身走近她,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你不如……"不如跟我走,用你异星的能力辅助冥界,定不会再尝到人间的苦痛冷暖,也不用再受凡人那些所谓的良心的折磨了。
可话尚未说出口,身后已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闷如钟鼓的嗓音,"小远姑娘,你怎一人到这里来了?白沉师父来看你,如今在衙门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