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向他,扯出一丝笑容,道:“那既然如此,你就看紧些,可别忘了,你魂魄上的那一剑只有我才拔得掉。如果我哪一日投靠了妖魔两界,你便永无出头之日了!”
之间他身子猛地一僵,眼眸微微眯起。骆小远顿觉一阵狂风刮过,吹得她睁不开眼镜,待风停后,再度恢复视力时,段朗月已站在眼前,近得只要向前一小步,便会陷在他的怀中。那深沉得似一片汪洋的眸子狠狠地盯着她,仿佛能掀起巨浪,“你都知道了?”
他硬梗着脖子仰头看他,点头笑道:“怕了?”
突然,他大笑起来,笑声振聋发聩,回荡在林间。只是这笑意却悲凉得仿佛秋夜里的风,肃杀而寂寥,带着浓浓的哀伤。骆小远看着他这副模样,一时间竟有些心慌,弱者问道:“你、你笑什么?”
他止住笑声,低头看她,眼里的陌生让骆小远愕然一惊。
“我笑我自视太高。我笑我自以为太了解你。”他止住话语,突地伸手抓住她的臂膀,死死的,“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拿这个来威胁我骆小远,你果然比我想象的要狠!”
他的指尖狠狠用力,用尽全身力气地抓着她,看着她,苍白俊美的容颜上挂着嘲讽的笑意,寒彻如冰的眸光似一把利剑,仿佛要把她看穿。
“骆小远,你给我听着,从此以后,我俩各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光道,我闯我的鬼门关!”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字一字道,“永不相见,再不拖欠。”
说罢,他猛地松开手。骆小远一时不察,浑身像是失去了支撑般,扑通一声瘫倒在地。而他则像是没看到一样,绝然转身而去。
为什么?明明是他欺骗了她,为什么他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责问她?而最奇怪的是,看着他的眼睛,她竟万分心虚,不敢直视。永不相见,再不拖欠好绝情的话,令人寒彻心扉。
回去路上,大街小巷的孩子们还在传唱着那首歌谣:天降异星来,神女转世去……呵,异星、神女……真是荒诞的预言。
刚踏进衙门口,便看见师傅靠坐在回廊上。白衣临风而动,双眸微垂,一片不知何时落下来的叶子,轻沾在他柔亮的束发之上,安静的容颜似是睡着的模样,一动不动。骆小远心中一凉,惊慌起来。师父莫不是……她不敢想下去,赶紧小跑过去,可不过动了几步,便见他动了动眸子,缓缓睁开了眼,见到她时,淡淡一笑,“你回来了。”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调整好面部表情,笑道:“嗯,我出去转了转。”她几步走至他身旁,却见他的眉目依然疏朗淡然,只是面容却苍白的不像话,心里一堵,又难受几分,埋怨道,“怎么不在房里歇着呢?你的伤还没好。”
他摇头打断她,“不妨事。”可刚说完,便又轻咳起来,瘦削的面容时红时白,似乎只要在用几分便会气绝而去。轻喘后,他皱起好看的眉,轻道,“倒是你,元气尚未恢复怎么又擅自跑出去了,若遇到危险该如何?”
都什么时候了,师父还在关心她。看着他轻蹙的眉头,还有白到极致的面色,心中一痛,缓缓蹲下身,抬头迎向他有些疑惑的目光,突然侧身依偎向他的膝盖,将头靠了上去。
白沉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想要用手推开。
“别推开,就靠一会儿。”她出声祈求道。
他硬生生地止住已抬起的手,微微有些不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声音有些哽咽,“师父,你不要死。”
白沉微微一怔,突地笑了出来,这一笑,竟比今日午后的阳光还要耀眼。他抬起本已收住的手,还是轻轻推开了趴在自己膝上的她,摇头道:“为师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你的脑中都装了些什么。不过我要告诉你的事,师父不会死,至少……现在不会。”
她急道:“那就是说以后还是会?”
“人总有一死的。”他淡淡一笑,伸出指间,轻轻点在她微红的眼眶上,道,“在没有看到你游历大川、做好吃的东西给我吃之前,我不会死。”
“我以为……”她还是有些犹豫。
“以为我这幅样子肯定是要去了,是么?”
她有些羞愧的点了点头。
白沉卸下笑意,露出几分疲惫,轻声叹道:“为师不过是这些日子虚耗了些元气罢了,只是每月快到十五的时候会受些苦痛,你无须担心。”
“嗯。”她轻轻应下。真好,师父不会有事。如果他因为自己而去出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白沉见她面色稍缓,问道:“今日上街可遇到什么新奇之事?”
她突地想起那首歌谣,赶紧背了出来,却把遇到妖物跟踪以及碰到某人的事给隐瞒了。闻言,白沉神色一凛,立即掐指一算,往常算来不过是弹指的时间,今日却耗时颇久,且额际渐渐冒汗,唇色发白。
骆小远见状,焦急道:“师父,若推算不出便不要勉强了。”
过了片刻白沉方睁开眼,面色凝重,缓缓道:“这月十五,月明之夜,妖魔两界会有所动静,虽然我还算不出他们会有何举动,但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只怕真如那首歌谣所言,血腥染翠苍,生灵涂炭。”
这月十五,那不是只有五天了吗?妖魔两界会有动静,那么冥界呢?她好想问,可却不敢。
白沉有些疲惫地松了一口气,看向她,本来淡薄的容色分外凝重,道:“小远,十五那晚,你必须留在衙门内,哪里都不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