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小远看了看她,略觉不妥。这粥不会下毒吧?怎么她突然变得如此温柔?
柔云轻咳两声,关切道:“你的胸口……不疼了吧?”
胸口?骆小远轻轻碰了碰,顿时吃痛地低呼了一声,“你若不说我还不觉得痛,你说起了,倒还真觉得疼丝丝的。不过,我不记得自己胸口什么时候受了伤啊,感觉好像是被人踢了一脚般。”
柔云尴尬地笑了笑,急忙掩饰道:“喝粥喝粥。”她转头看向白沉,笑说,“白师父也吃些吧,你昨日为小远消耗了不少元气,又彻夜守候,肯定也累了,不如换我照看吧?”
“不妨事。”白沉道。
“师父为我渡了元气?”骆小远突然插话道。
“……”柔云看了看白沉,又看了看一脸讶异的骆小远,嘿嘿干笑了两声道,“我先把粥放下了,趁热喝,我先出去了。”
“你!”骆小远眼睁睁地看着柔云溜走,转而怒瞪白沉,“九公主曾说过师父不得再消耗元气,否则必会落下病根,时时疼痛。师父不记得了么?”
白沉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淡淡道:“不记得了。”
倒!骆小远第一次发现师父撒起谎来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你好好休息,为师先回去了。”白沉起身,孱弱的身子微微有些不稳,骆小远急忙去扶,却被他推开,只是淡淡地对她一笑,道:“放心,我没事。”
骆小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酸。师父如此要强的人,即使是已虚弱到极点,也不会告诉她一分一毫,宁肯自己受苦。她果然又欠了他一个大恩情……她该怎么还?
休息了几日后,她已能勉强下床,而相较于她,白沉却显得不大好。秋末临近,凉风习习,他的身子却愈发孱弱,仿佛风一吹便会倒,可每日却还会雷打不动地为她看症煎药,绝不假手于人。柔云看在眼中,也不免对着她欷歔道:“白师父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栽你手里了。”
骆小远伸手掐她,“你别胡说,师父与我不过是师徒之谊,若换做你,他也会如此。即便是小猫小狗,他都会尽心尽力。”
柔云叹气道:“童凌大哥待我若有白师父一半好,我就心满意足了。”她转念一想,又继续说道,“不过那段朗月……”不过话才开口便下意识地止住了。抬头看向骆小远,只见她本带笑的脸庞一下子沉了下来,只是紧紧地抿着唇不说话,原就黯淡的眸子愈发没有神采。
柔云没有再吭声。自那晚负伤回来后,骆小远再也没有提过那姓段的小子,虽然她隐约猜到其中必有不快,可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害小远成这幅模样?即便是她与她师父吵架回来,也未有这般恨意啊。唉,终究是爱之深,恨之切啊。
张一甲的案子终于有了结果,虽朝廷认为附身杀人一说有些荒唐,可幸而白沉在金和镇一带名望颇高,再加上九公主力挺作证,负责此案的大人上报上级后,终是将张一甲无罪释放。也算是皆大欢喜,如今唯一棘手的便是噬婴一案。
但如今师父负伤在身,只能静养,无法协助查案。而九公主处理完张一甲的案子后,竟然突然决定回京城,说是有要事去查,却又不说到底是查什么事,让大家都颇为诧异。如今又只剩下骆小远一人,让她委实有些郁闷。
华心自从上次与她争执过,竟再也没有回过衙门,让她十分担心。趁伤势好了许多后,她决心上鲁山一趟。
也许是因为休养多日不出门的缘故,才刚出衙门口,便听见大街小巷皆有孩童大声唱和着一首从未听过的歌谣。骆小远觉得好玩,便边走边听,不多时就听出了唱的是什么,不禁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歌谣的词是这样的:
“天降异星来,神女转世去;
三界呼风雨,血腥染翠苍;
鬼知天不知,神仙莫管闲;
妖魔鬼怪出,人间要遭殃。”
这是什么歌谣,怎会有如此古怪诡异的歌词?她急忙拉住一个正沿街传唱的小孩儿,问道:“这歌谣是谁教你们唱的?”
小孩儿停下脚步,答道:“是一个哥哥教我们唱的,还用糖做交换,让我们在大街上唱,唱的越多越好,给的糖就越多。”说完,便挣脱了她继续边跳边唱地走远了。
哥哥?会是谁?
这歌谣的词如此妖言惑众,到底是谁居心叵测地在人间散播?而且依据歌词所说,“妖魔鬼怪出,人间要遭殃”,难道说三界之战将以人界为战场?如此一想,骆小远愈发觉得有些不安。
她恍恍惚惚地朝着鲁山走去,一路上皆在揣测着这歌谣在人界散步的用意,不知不觉已来到鲁山脚下。正要向山上行去,却忽闻一阵妖气,心中顿时一凛。
“是谁?”
没有回答。
她静立片刻,不闻任何动静,不消多时,那诡异的妖气却又突然消失了,不像是走远,倒似是忽然从空气中消失一般。虽觉得古怪,可也许是自己的错觉,便也未多想就立刻朝山中行去。既然三界将战之事已瞒不住了,华心若还继续留在那妖物身边恐有危险。
赶到上次的山洞前,看了看,里面依旧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洞口的地面已积了薄薄的一层灰,看样子这山洞已经空置了,她不死心,又进去找了一圈,果然已不见那两个家伙的身影。该死的黄鼠狼精,到底把华心带到哪里去了?
正想着,一道不明魅影猛地从身后的林子里闪过,迅如闪电。骆小远略一辨别,暗自抽了一口冷气,又是妖气!有妖在跟踪她,而且不是一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