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就够。”
小厮笑着走到门前,倏然回身又将二人细看,立时转了脸色,“王妃回吧。今天开了这门,只怕明天就开了小的脑袋。”
眼见被小厮识破,絮儿反而笑起来。打趣道:“哎哟,谁要开你的脑袋,真是不禁逗。”
近来她在王府没有生乱,管家便叫人拆了花窗封条,又许她在府里走动。她已摸清孟管家的路数。横竖只是王府打工人,只要她不出格,就不会怎样管她。
如今最好不要硬碰硬,只要不被关起来,怎样都有希望。
如此便在王府过起安生日子,一日三顿饭,早晚两次运动,晴天逛园子,下雨学绣花,真格有几分闺阁小姐的贤良端庄。
底下众人只当她转了性,盯梢的婆子渐生懒意,上夜时组起赌局,吃酒的吃酒,玩牌的玩牌,也不怎样上心。
而絮儿趁着逛园子的名义,早现西北角有一处矮墙裂了大缝。只等婆子小厮掉以轻心,往那薄弱环节杀去。
说不定墙后头连着后巷,推倒就能逃走。
这夜月明星稀,趁满府上下熟睡,她拉着集美背着细软悄悄往矮墙走。
集美却慌,指着不远处的墙根,“小姐,这堵墙怎么办?”
絮儿笑而不语,一大脚踹过去。
只听轰隆一声,矮墙倒塌。顿时烟尘滚滚,遮蔽耳目。待烟雾散去,才现矮墙外并不是街道。而是府里的别院。
听底下仆妇说,两年前齐王李辞被大火烧伤抬回来,一直在别院休养。他因毁了容貌,腿脚落下残疾,性格变得十分古怪,不让人靠近别院。
絮儿感觉脚背压着点碎石,很不舒服。抬脚踢开,不防碎石弹飞打到一块坚硬的什么。
俯身定睛看去,竟是块残破牌匾。絮儿抹掉墙灰现出几个字:擅闯别院者死。
当即吓得两人撒腿就跑,一路头也不敢回,嚷也不敢嚷,跑得大汗淋漓。
回房已近三更,絮儿惊魂未定,捂着咚咚跳的心口大喘粗气。
万分庆幸古代没监控,若问起只好厚着脸皮说没出门。
却见集美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呆呆地摇头,“小姐,这回真是大祸临头了!”
说着四肢瘫软在地,望着屋顶潸然流泪,“我听二门上几个婆子说,之前有人擅闯别院,当天就被王爷弄死了。”
絮儿:……,你怎么不早说?
她知道李辞小气,竟不知如此小气。神神秘秘不见人,比闺中小姐还怕羞不成。
絮儿气鼓鼓捶头,横竖想不到方法。翻出原主爱读的佛经,却现梵文的经书半句都看不懂,只好阿弥陀佛胡乱念一通。
深夜加急攒功德,只求李辞没现。
可偏天不遂人愿,她忘了这是谁的地界,那位主又是怎样的心细如尘。
原来,京中这府邸并不是正经齐王府,而叫隐春园。李辞的封地在济南府,真正的齐王府自然落在那边。
因前年在京突遭烧伤,不好远行,李辞只得在这隐春园静养疗伤。也因此,更不喜欢被人打搅。
那厢别院矮墙浓烟早已散尽,露出几双矍铄的眼。四五黑衣侍卫查看倒塌的墙体,一番勘察后回去禀告。
屋内灯火浅淡,暗香萦绕,楠木大床撒着青灰纱帐,人声里夹杂一二声咳嗽,“查清楚了?”
领头暗卫拱手道:“确凿是王妃,毕竟……”
“说。”李辞似有些不悦。
暗卫犹豫半天,才小声答道:“毕竟敢说出‘李辞那病秧子快死了,趁他出殡再逃’的,满府上下只有那位。”
不想李辞非但没动怒,反倒浮出几缕笑,“噢?她居然想逃。她不是来杀我的么?”
又冷声问:“陈放,你上月查得王妃的根底如何?”
领头暗卫上前行礼,便是陈放。长得虎背熊腰,威严十足。他突然站近,挡去大半烛光。
“卑职也觉奇怪,按说王妃乃闺中小姐,她的亲朋邻里都说她胆子小,喜好诗书,温柔娴静。与如今咱们府中这位,可谓全然不同。您说,会不会是贵妃娘娘……”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倒是李辞接过话茬,“她给白家七万两银子,决计没有这样简单。没准真正的白小姐已经被害,如今这位便是刺客。”
说着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昨天那丫头怎样了?”
陈放抱拳,震声一笑,“刚开始还喊冤呢,说不过是给爷送茶,误会一场。将那茶灌到她嘴里,没多会儿便断了气。在她胭脂盒又搜检到好些砒霜。”
“嗯。”纱帐内李辞沉声回应,算是对属下办事妥当的褒奖。
略一想又道:“对外只说她偷了府上钱财跑了。买她来的人还是孟望春?”
陈放不屑地提起嘴角,“哼,可不是那人。自打爷受伤归来,他全然倒向贵妃娘娘,如今只怕做了人家的狗,再不记王爷的恩,接二连三送来细作。”
说着再次拱手请示,“王爷,那王妃如何处置?”
沉默半晌,夜风吹得纱帐轻轻摇晃,荡出李辞一抹凉薄的声音:“盯几天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