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信念中,任何妖魔都是必须抹杀的存在!
千钧一发之际,意外发生!当他的长剑即将刺中青年时,青年那妖异的白发、赤瞳竟变成了与寻常人无异的黑发黑眸——所有的一切,就如同他所经历过的那些才出现了又转眼消失的幻觉!而最让男人惊讶的是,对方居然完全没有反抗或闪避的意图,只是安静地看着长剑朝自己的心脏刺来——
那一瞬间,东龙煌无法形容对方的眼神,似乎是天生的冷,却包含着一种沉重到他不敢直视的东西。
可是,在这个距离要收回剑已是妄想,男人只能勉强地偏移剑刺入的角度。最终,利刃刺入了青年的手臂,顿时血流如注。
“对不起!”自知理亏的男人连忙抽剑,慌乱地朝青年解释:“这是个误会,我马上带你到医院。”
俊美的青年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像是没有察觉手臂上的伤一般,只是依旧静静地看着他。
随后,不管男人怎么劝说,青年都沉默地拒绝去医院,以至于男人不得不跑去买了个医药箱回来。
“真的很抱歉,是我太鲁莽……”男人充满歉意地半蹲在青年的身边,正要打开医药箱为他包扎,对方却直接拿过了他的医药箱。
男人愣然,劝道:“我来帮你就好,你伤在手臂不好自己包扎……”
青年没有理他,打开医药箱翻出酒精跟棉花后,用眼神示意男人坐好。
“……”男人茫然地坐在木凳上,而后一抹冰冷的幽香靠近,青年那沾着酒精的棉花已经轻轻贴到了他受伤的额上。青年为男人仔细而认真地擦拭着额上的伤口。男人发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青年竟是在为自己治疗,顿时不自在地道:“你的伤比较严重,我先帮你……”
青年冰冷地瞥了他一眼,男人下意识禁声,无言地看着青年顶着受伤的手臂,艰难却固执地为他治疗。
待到青年总算替他处理完毕,男人这才被青年允许,为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青年的皮肤很白,近距离看,五官更是精致得不可思议。明明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容他人亲近的冰冷,却意外地没有抗拒男人的动作,乖乖地任他包扎着。
而男人的包扎技术着实有限,导致青年只能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被包成了一个球形——
诡异的、冰蓝色的月幽幽地悬挂在空中,没有云,仿佛一切都被披上了层朦胧的纱。
难以言喻的静谧在两人的周围蔓延。
而这时,男人发现青年竟然是个哑巴,这让他莫名地有些难受。
——你是怎么受伤的?
青年在男人的手心,轻轻划着,纤长的睫毛内敛而沉静。
男人看着青年,不知道为什么,待在对方的身边,他感到非常平静,无法解释的安心,以至于深埋在内心的痛苦,就这样平静地说了出来:“我是一个屠魔人,生来就是……”
在这个夜晚,男人点了一根烟,说了很多……
东龙世家的,妻子的,弟弟的……
内心疲惫的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听众,让他得以把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缓缓倾诉。
而陌生的青年,也认真地听着。
“我活了三十四年,半辈子都是活在有魔的世界中……我的亲人,我的族人,都曾为了保护人类而战死,那些画面,清晰地烙在我的脑海中,连血腥味我都清楚地记得……”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我,那些都是我想象的……”
“我的族人根本不存在,他们的牺牲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男人说着,眼神变得空洞起来,语调逐渐变慢……
曾经有一个战士,在生命最后的时刻,笑着对他说:“族长……即便流干最后一滴血,我们也要杀死这群低级的畜生……我不怕牺牲,只庆幸,自己有能力与它们战斗……因为,在我们的身后,就是养育我们的家,我们的同胞,为了保护他们,什么都是值得的……”
说出这番话的人,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少年……
没有一次退缩,没有一次畏惧的——东龙战士。
可为什么这个世界却抹杀了他们的存在,怎么都查不到……
甚至,男人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记不起族人的名字,一个都记不住……
那他死去的族人,难道真的不存在么?光是这样想,男人就觉得这是一种彻底的亵渎。
可如果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存在的,现在这种状况又该如何解释呢?
“或许,我真的,疯了也不一定……反正,也没人相信……”
男人仰头看着天空,面无表情的脸上,一滴泪毫无自觉地坠落,犹如男人被摧毁的信念。
一双手,无声地从旁边紧紧搂住了男人。
男人没有动。
我相信——
青年在他背后一笔一划地,认真写道。
男人一怔,脸上的淡定的表情渐渐扭曲,似乎想哭又想笑。
全世界都在笑他是疯子,妄想症、神经病……
连他自己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
“谢谢……”男人反抱着青年,脸部深深地埋在对方的肩膀上,指间控制不住地发颤,“谢谢……”
这一刻,他紧绷到了几乎崩溃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慰藉……
“我这一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妖魔。”想起自己被妖魔残忍杀害的父母,男人的双眼,渐渐透出一抹煞气的猩红,“它们没有存在的价值,任何一个,我都誓必除掉。”
听着他的话,青年半垂着的眼微微睁开,像是有一抹站栗在里面,随即又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