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也不想的扑到叶轻迟怀里,揪着他的衣襟像个孩子一般哭起来。
叶轻迟一愣,若是寻常人,胆敢这般抱着他哭,他一抬手就能将人甩出八丈远。
可怀里的不是别人,是他姑姑唯一的女儿,是爹最疼爱的妹妹的子嗣,又是他们叶家上下想宠没法宠的金疙瘩。
悬在空中的大手僵了一会儿,落在她肩头轻拍,他轻咳一声,尴尬道,“怎么哭了?是不是昨晚被吓到了?”
顾樱摇摇头,从他怀里抬起头,眼里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
她颤动着鸦羽般的长睫,泛红的眼眶里倒映出叶轻迟清俊儒雅的脸庞,“没有,我只是太想表哥和舅舅了……”
叶家满门,都因为她被江隐所害……
听闻舅舅一生清正廉明,活着的时候被江隐割了舌头,这还不够,江隐还将舌头塞到他的喉咙里,又将人塞进铁炉里蒸成一团肉泥。
舅母被卖到了勾栏青楼……被万人糟蹋。
叶轻迟死的时候被人大卸八块,挂在城头,他那样的谦谦公子,衣衫从来干净得一尘不染,最后却被糟践成那样……
顾樱实在后悔至极,只恨自己没能早早认清江隐的真面目,连累了真正为自己好的家人……
“这话你要是亲口对你舅舅说,他一定能高兴得多吃两碗饭。”叶轻迟敲敲顾樱的头,笑道,“先前你说要与叶家恩断义绝,如今怎么说?”
顾樱再次摇摇头,笑中带泪,哀求道,“那都是阿樱年少不懂事时的气话,我们是血亲,怎么恩断义绝?表哥,舅舅舅母那边,你能替我道个歉么?”
“这种事怎么能由我来说?他昨晚为了你的事忙了一夜,要不是年纪大了身子不好,只怕现在也要跟我一块儿过来看你。过段时日便是我爹的寿辰,你若能亲自来给他贺寿,怕是他又得高兴得多吃三碗饭。”
顾樱又是愧疚又是感动,眼睛被泪水洗得清亮,“好,表哥,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一定送舅舅一份大礼!”
叶轻迟呆怔的感慨一声,笑看着她,打小他便知道顾家大房要将这孩子养废了,早就劝说父亲将姑姑的孩子接到叶家来养,只可惜阿樱那时与顾家大房走得亲近,厌恶叶家。
他们上门几次都被阿樱赶了回来。
后来他们也只是派人暗中照看她,没再上门去。
如今,阿樱长大了,能慢慢意识到他们才是对她好的,他也就满足了。
“去叶家的大帐沐浴换身衣服再回去吧,你这一身太脏了。”叶轻迟有洁癖,要不是因为阿樱是他最爱的表妹,他是万不可能让一个这么肮脏的人靠近自己五步以内的。
他语气里的嫌弃,让顾樱心里一暖。
什么是真嫌弃,什么是虚假嫌弃,她如今才能分辨出来,不过还不晚。
“表哥,不可,我还是得先回顾家。”
“怎么?”
话到一半,叶轻迟飞快反应过来,自拍脑门儿,“看我急的,差点儿忘了这事,你先回顾家,待有空我让母亲上门来看你。”
她一夜未归,若回去的时候身上换了衣服,怕顾家大房的人会为此在上头做文章。
只是,这傻妹妹以前没什么心机,是何时这般谨慎起来的?
难道是在顾家被害出来的?
叶轻迟向来君子,对顾家大房一脉,也忍不住在心底骂娘。
顾樱心头暖融融的,鼻尖微酸,“好,表哥,我等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