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屋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许听尧眼底情绪无处藏匿,他蓦地转身错开目光,让这场拍打灵魂的对话在自己变得更难堪看前结束,“没关系,我还有工作没处理完,季总请便。”
许听尧下了逐客令,可落在季司宴眼里,比落荒而逃体面不了多少。
季司宴脚步没动,依然直视着他,一秒,两秒,像是有个时钟在他耳边滴答,直到那根弦绷到极致,“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向我解释,哪怕为自己辩解,还是因为不喜欢,所以解不解释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像是突然间换了一个攻击的方向,许听尧被问的措手不及,并且没有足够的武器来抵挡,呼吸一瞬崩开。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季司宴切换了个角色站位,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诱导他,偏偏这种情绪不明的逼问充满了诱惑力。
许听尧到底还是稳下心神了,没任对方宰割,因为他明白,横在他们之间的那道鸿沟并没有这次“合作”而变窄,不会轻易越过去,只不过是主观的忽略。
“等我们之间的林奕真正消失的时候,再来谈这个问题吧。”
许听尧的直言不讳让季司宴咋舌,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直到他出了方北娱乐的大楼,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许听尧刚才那句话的语气,似乎对林奕的敌意很强,并非那种你死我活的敌意,而是……
是他会错意了?
但无论如何,从一开始他就误会许听尧了,那天去他爷爷家吃饭,回来的路上遇到的杀手不是许听尧派来的,那会是谁,为什么有那颗带编号的子弹?
如果一切都是谢寻搞得鬼,那那段视频呢,他仔细看过,里面的确是林奕无疑。
季司宴狠狠呼啦了两下头发,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烦躁,一头钻进车里。
“老大,回家吗?”彭奇问道。
“去酒吧。”季司宴感觉他现在的脑子急需酒精浇灌,等浇透了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再去理那团乱成麻的线。
许听尧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直到看着楼下季司宴的车离开。
季司宴能跟他联手对付谢寻,是他意料之外的,可即便他承认自己误会了所有,却唯独不承认林奕的事也是误会。
许听尧深吸了一口气,心头疼意慢慢渗进来,转身坐进一旁的沙发里。
已经快晚上九点了,许听尧整理好思绪,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给他父亲拨过去了。
电话接通后,许听尧先是沉默两秒,这才开口,“爸,多谢你提供的证据,谢寻已经被抓了。”
“什么证据?”电话中,周敬涛语气中满是疑惑,“我这几天都在出差,没有给你提供过任何东西。”
许听尧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他爸要跟他达成“不知道”一致性意见,但再一听,又觉得不对,“真不是你给的?”
“你要的东西我找了,没找全,又被派去出差了。”
许听尧挂掉电话,重新打开那份邮件审视起来,里面的一条条标注的格外清晰,很多细节连时间地点,甚至金额小数点都一清二楚。
这件事,除了季司宴和他父亲,其他人并不知……许听尧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目光微微一动,难道是他?
许听尧无法忽略,这个邮件在抓住谢寻这场戏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但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后,就显得没那么高兴了,他可以装作不知道,但总觉得像在心中扎了一根刺。
几经犹豫,他最后选择了以邮件的方式说了声谢谢。
对面回复的很快,“你知道我是谁?”
“谢谢沈先生。”许听尧再次发了一条。
对面像是默认了,没了消息。
看来是了,许听尧按灭手机屏幕,心头思绪纷乱,他对沈君临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并且一直把这人放在图谋不轨的位置上,现在他仍然搞不清楚,但这人却一直有意无意的出现在他的周围,存在感已然强到可怕。
秋意愈浓,风里渐渐有了凉意,迎起一阵,便能闻见弥漫着一股子落叶气息。
季司宴一大早陪着老爷子来了医院,自从上次摔倒之后,老爷子的身体差了很多,就算拄着拐杖也颤颤巍巍的,一天二十四小时身边不能离人,所以得要定时来医院检查。
他在医院陪了大半天,亲自带着老爷子跑上跑下,从医生的诊疗室出来后,他正打算回楼上,转身之际,老远处映入眼帘的一个身影让他脚步一顿。
上次那场“合作”之后,季司宴和许听尧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面了,今天突然在医院这种人流量颇多的地方看到许听尧,他还是挺意外的,甚至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许听尧戴着口罩墨镜,穿着一身运动套装,并无犹豫,径直走到季司宴面前,“爷爷怎么样了?”
“就常规检查,没什么大碍。”季司宴四处看了一下,并没有看到许听尧的助理或者其他人,有些奇怪,“你一个人来医院干什么?”
许听尧目光错开一瞬,很快回答,“来找周医生有点事儿,刚巧碰到爷爷做检查。”
季司宴想了一下,似乎在犹豫什么,而后看了看表,“上次谢寻的事一直没来得及感谢你,今天有时间吗,请你吃个饭。”
自谢寻落网后,两人之间好像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无言的默契,不见面,不纠缠,没有利益纠纷,亦不再提仇恨和伤害,仿佛全然变成了陌生人。
所以刚刚季司宴的话让许听尧感觉格外惊诧,惊诧到忘了掩盖脸上微妙的表情,惊诧因祸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