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祁夏木木的點點頭,道:「謝謝你。」
周見唯聽見這聲刺耳的「謝謝」,明顯不開心的皺了皺眉,又問:「你生病了?這是什麼藥?」
方祁夏緊張的不行,隨口胡謅道:「就是……治胃病的藥,我有時會胃痛,就一直隨身帶著。」
周見唯低低的「哦」了一聲,難掩心中的失落,方祁夏對他的欺騙仿佛是在對他說,自己依舊得不到方祁夏的信任,他無法將真實的樣子袒露給自己。
每個人都會有不想被別人發現的秘密,周見唯理解,這正如他隱藏周正的名字一般。
可這兩個的性質根本不一樣。
不管會有多少波折,方祁夏最終都會是他的伴侶。
那為什麼不能把病告訴他,心安理得的向他展示自己的脆弱,是因為害怕嗎?
他不可能拋棄方祁夏,不可能會嫌棄他,他會陪著方祁夏治病……
「夏夏,你知不知道自己說謊的時候特別明顯。」
方祁夏猛然間愣在原地。
周見唯等不到他的坦白,如果他再不主動,可能方祁夏一輩子都不會告訴他。
他知道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有多殘忍,是在撕扯方祁夏最後一層遮羞布。
「我查了藥的名字,也知道它治的是什麼病,你想要永遠瞞著我嗎?」
方祁夏就像電影中模糊潮濕的雨季,永遠都在下著濕冷陰寒的小雨。
周見唯早已站在了雨中,像枯枝敗葉一般長久的停留在裡面,任雨點砸下。
於是那場雨,只淋濕了他。
第34章
方祁夏瞬間渾身冰涼,內心湧上無邊的恐懼,仿佛一尾鋒利的魚在心臟中聳動。
在過於寧靜的室內,他甚至能聽見秋風吹掃落葉的聲音,仿佛垂死前的螻蛄緊抓著牆壁,灰敗的翅膀在風中破碎,死在了牆角的枯葉堆中。
「啪嗒——」
周見唯忽然看見一個豆大的眼淚砸在了地上,濺開一朵小小的水花。
方祁夏埋著頭,髮絲隨動作垂下,看不見他的臉,只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顆顆往下落,肩膀細細發抖,像做了天大的錯事一樣。
周見唯原本想說的話一瞬間全忘了。
他受不得方祁夏的眼淚,尤其是他傷心時,那幾顆透明的鹹水是把軟刀子,戳在人身上連痕跡都留不下,卻叫他心疼。
下一秒他便抬腳走過去,滿心只有快點兒把他哄好,探手一摸他的臉,便染了一手濕漉。
衛生間實在不是個適合哄人的地方。
周見唯牽過他的手,把人帶到了餐桌邊,自己先坐在椅子上,又把方祁夏抱在自己的腿上。
方祁夏軟軟的任人擺布,像個沒有生命的人偶,周見唯讓他坐好就坐好,讓他自己擦擦眼淚就擦眼淚,乖的不行。
只有眼淚不聽話,不住地從眼眶滾落,眼裡像是有一片海似的。
「不哭了寶貝,昨天晚上也哭,今天又哭,眼睛該哭壞了。」周見唯後悔不已,現在是真的慌亂了手腳,整個人陷入一種深深的矛盾與自責中。
方祁夏小小的抽噎聲看著更可憐,似乎不敢哭出聲似的。
「我怎麼總是讓你哭,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不開心?」周見唯懊惱道。
方祁夏擦了擦眼淚,小幅度搖搖頭,開口便是一句含著哭腔的「對不起」。
「不用道歉寶貝,是我不好,都怪我。」周見唯怕他掉下去,只能一手攬著他的腰,另一手拍拍他的後背給他順氣,在他耳邊低聲哄:「吃點兒東西,要不該涼了。」
方祁夏不知道為什麼周見唯要給他道歉,明明做錯的人是自己,是自己先說謊的。
他內心匍匐著巨大的忐忑不安,用襯衫袖子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眼睛紅紅,長睫上還掛著小小的淚珠,雙手抱住周見唯的脖子,做出一副討好的模樣,抽抽搭搭的問:「……你……你生氣了嗎?」
周見唯盯著他委屈巴巴的小臉,很想湊上去親一親,但還是按捺住自己的衝動,說:「沒生氣,寶貝害怕了嗎?」
方祁夏輕輕點頭,繼續說:「你剛剛特別嚴肅……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了……」
周見唯心中酸脹,湊過去貼住他哭得發熱的臉蛋,蹭了蹭,說:「喜歡,沒有一秒鐘是不喜歡的……我就是有點兒傷心。」
方祁夏眼眶發酸,原本平靜的眼淚又湧出一汪。
周見唯忙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不能再哭了,眼睛該疼了。藥的事我們吃完飯之後再說,不要帶著情緒吃飯,對胃不好。」
方祁夏心臟酸痛,什麼也吃不下,於是輕輕抬手推開了他遞過來的牛奶。
周見唯束手無策,忽的俯身湊過去,在他的額頭輕輕印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不含任何□□的安撫。
像用手指微微撥動平靜的水面,掠起向四周擴散的漣漪。
方祁夏就是那陣漣漪,他被周見唯親的一愣,仿佛觸了電。那一瞬間,大腦似乎都停止了思考,鈍鈍的緩了半天,才知道——周見唯剛剛親了他。
他緩慢地抬手,指尖觸碰額頭被親吻的那裡,那一小塊皮膚忽然無比滾燙,像塊燒紅的烙鐵印在皮膚上。
不光那裡是熱的,連帶著整張臉頰都像燒著了一樣,最後整個人都熱騰騰的。
如果氣體能具象的話,周見唯應該能看見自己頭頂上呼呼噴出的熱氣,像煙囪升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