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漠然模样显然更得温照的心,对方许是确认皇帝不会多管温家的事儿,便提起告别的话准备离去。
“那便不打扰陛下理政了,臣请公公去知会太皇太后与温淑妃。”
“去吧。”
容岑低头批阅奏折,随口打的语气,与轰赶门外野狗时说的“滚吧”无异。
待人离去,她才以手遮面,沉默哀悼良久。
大胤的国公老将,就这么没了。
昔日五国公辅佐先帝治世,转眼间仅余三位。
辅国公乃先帝未亲政时的摄政王,退居二线后每日只上上朝遛遛鸟。信国公一心眷恋山林,容岑登基当日就已归隐。邦国公是五国公中年事最高者,容岑体谅他赐他良田万顷卸甲归田,却被对方视作鸟尽弓藏杯酒释兵权,因而背信弃义转投皇贵太妃阵营。
今日镇国公与世长辞,对太皇太后定是沉重打击,朝中局势亦会动荡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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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寿宫。
自一面生的公公来报,太皇太后听了口信便晕死过去。
太医围了几圈,愣是无人看出缘由。
直到空兰端着一碗漆黑汤药,同宋嬷嬷给太皇太后灌下,时间飞过半刻钟后,人才悠悠转醒。
窗外黄昏洒下金辉,金灿灿的闪人眼,太皇太后不适应地别开了头,避开人群中似有似无的瞧着她可怜的视线。
是凶手可恨,而非她温氏可怜。
忠烈之家,永不可怜。
太皇太后抚着床畔侄孙女凉的手,温柔地拍拍,“莫怕,天不会塌。纵是真塌下来,也有姑祖母扛着。陛下是圣明君主,温氏不会有事,更不会落入歹人手中。”
容岑是在晚膳时分才将将踏入广寿宫。
她不是不想尽快过来安慰皇祖母,只是觉得该给些许独处的时间,因而强迫自己冷静批阅完那些艰涩难懂的奏折,才火急火燎赶来。
“皇祖母,孙儿来晚了。”
太皇太后半倚在梨花木床头,额上绑着素白抹额,身旁坐着个低垂着脑袋的姑娘,宫中内侍宫女皆换了素色宫服。
“不晚,可是还没用晚膳?便一道在这用吧,哀家正有话与你说。”
桌上无荤菜,太皇太后礼佛本就常年茹素,更不要说如今国公新丧。
“皇祖母,您多吃些,把身子养好,温氏可离不得您。”
容岑见她憔悴许多,心中悲戚更甚,除了言语关怀,短时间内她也做不了什么。
温照固然可疑,但他毕竟是法定的继承人,没有缘由提前害死国公。纵是留下蛛丝马迹,也定然不会是指到他身上的,只会是带有误导性的,引导众人倾向于错误判断。
“哀家知晓,会保重身体的。云期,你是个好孩子。在这紧要关头,温氏的确离不开哀家。但哀家向你保证,哀家不会借温氏行事,摄政王只能是摄政王,待你亲政他便就只是个闲散王爷。”
容岑明理,但有些话太皇太后还是必须讲,不论如何,不能生嫌隙。
“先帝待哀家母子极好,若非是他,便不会有哀家与你小皇叔的活路。云期你且放心,这天下永远是你的,谁也抢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