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见置备齐全后,便说道:“大人,可以沐浴了。”
沈槐安微微颔首,陈一带着人低着头退了出去。
浴桶中,热水氤氲着雾气。
沈槐安褪了衣服,脑袋靠在浴桶边。
今日收到圣旨,他得去作为督察巡游一遍受灾的地方,本是轮不到他的。
可是……扬州。
淡淡清风拂过,缓缓拨开雾气,卷起席席往事,故人的面庞已经模糊不清,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再想起来那个初春短短一月余发生的事情了。
伴着朦胧的夜色,伴着清凉的夜风,他似乎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置之度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有淡淡的柠檬香气。
他微不可察地一叹,仿佛那是别人的黑白故事,他只是个不经意路过的人。
突然有种沉重的压迫感袭来,他有些疲惫的抿直了唇角。
当初她说她那个朋友就在扬州,她说要去……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这些年他刻意的不去想,却在不经意间留意着、打听着。
他知道当初她给贵妃和何家留了信就走了。
他知道何母震怒,放出话来说没有她这个女儿。
他还知道贵妃一直断断续续的和她联系着。
扬州那片地方两个堤口决堤,连累了几个县,没多久贵妃就有从那边来的信,他差点忍不住截下。
要不是看贵妃神色无异……
沈槐安的头脑里好像有一阵旋转的风暴,思绪呼啸而过,凌乱混杂。
他顺着浴桶内壁沉下,在被水淹没中,诡异地安心。
直到头脑发懵,手脚发软,快到晕厥的时候,他才猛地破开水面坐立起来。
他垂着头,神色难辨。
算了,不去想了。
自己只是路过罢了,她不一定在,他也不一定能碰见。
他感到自己的头脑里仿佛有一层轻纱,阻隔着他与外界的联系。
伸手揉了揉干涩泛红的眼睛,压下心中的酸涩和那丁点的期待。
不想了。
扬州
“哎———现在城中好多流民,你说说那些人……得偷摸昧了多少去,今年雨势也不大,居然还能毫无征兆地直接决堤了,还同时开了两个堤口。”
两个商贾打扮的男子同坐在一桌,其中一个稍矮胖的才进来,撩袍坐下,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好歹是下游那块,咱们这儿没事。”另一个倒了杯酒自酌自饮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