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翠枝沉默了一下,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是见大梁帝看玉米心切,便暂时把话吞咽回去。
泛着流光的衣袖翻转,顷刻间,那块刚埋入玉米种子的花坛上方便凭空出现落雨。
嫩芽破土而出,小小的叶子舒展,朝着上方拼命生长,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长大。
大梁帝还是真真切切的看到这番盛景。
即使闵洲、北地洲、云中洲传来不少关于“国师大人挥袖间,万物蓬生”的书信。
他也凭着字符想象描绘了很多遍有关景象。
可是当亲眼看到一颗种子破土而出,一呼吸一变化的景色时,大梁帝才觉纸张上的字符、脑海中的想象,是那么的空泛、苍白。
一切都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看着种子成长、花开花落、结果成熟。
在这一瞬,他仿佛淌过了名为时间的长河,每一次呼吸便是一个季节的变换。
何翠枝见玉米须须开始枯黄,玉米棒子的外衣也由青变渐黄,衣袖又是一翻转,在流光莹莹中,天上淅淅沥沥的轻雨消失不见。
“陛下,好了。”
她说。
然而话音落了半天,却不见身旁人有任何反应。
何翠枝扭头看去,就见大梁帝目光灼灼,一脸痴迷的沉浸在玉米田中。
何翠枝:?
“陛下?”
大梁帝猛地回神:“啊?哦哦哦,熟了啊,快,快收割吧。”
他吩咐人,语气也逐渐恢复正常,仿佛刚才沉迷于时间在指尖流转所带来的震撼的人不是他一般。
但是只有大梁帝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脏跳动有多快,有多响烈。
趁着宫人收割,等待的空闲,何翠枝目光落在那些半死不活的嫩芽上,想了想,道:“陛下,这些作物有些不耐寒,这般种植是活不下来的。”
何翠枝说的很直白,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大梁帝的情绪。
没有出她的预料,大梁帝并没有生气,反而十分认真的解释:“夜间亦或是冷的时候这些花坛上方会被遮盖起来,寒气不会侵入。”
“今日日头好,这时候便解了草盖,让它们晒晒日头。”
他还指着不远处堆放的几摞草盖卷。
极为厚实。
果然,这位帝王善容人,只要能为这个国家做出贡献,他甚至可以忽视双方地位,平等交流。
云太尉所立下的功劳在不久前,从郑侍从口中,她也有所了解。
何翠枝心有些沉。
但很快,她就打起了精神。
大梁帝这般爱才若命,不是错。
云太尉那人犯下的错罄竹难书,等所有罪责摆在明面上,这位仁慈却不心软的大梁帝自会有决断。
心思百转千回,何翠枝在大梁帝话音落下后,依旧是没有什么委婉修饰的言辞:“可是他们晒不到足够的太阳,就算勉强长大,最终收成也不会好。”
冬日愈寒冷,依照现在的手段,为了给植株保暖,牺牲光照时长无法避免。
可光合作用对植物的影响不可为不深。
大梁帝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他眉心微微隆起。
可下一秒,眼睛猛地亮起,期翼的看着何翠枝。
他心中隐隐有一抹猜测,却又不敢去想。
但最终还是按耐不住激动,开口询问:“国师的意思是你……有办法解决这光照影响?”
何翠枝没想到大梁帝这么敏锐,微微怔愣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毕竟是一国之主。
有这个敏锐度也正常。
遂点头:“是。”
大梁帝心脏狂跳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天内会如此两次三番、连连情绪起伏极大,且都还是正向的。
飞快点头:“听闻过!”
然而下一刻,何翠枝吐出的话却让他心中的激昂宛若浇了一冰水。
“不知陛下可听闻过琉璃?”
“听闻过。”大梁帝有力无气,却还是克制住情绪,回答:“朕宫中有不少琉璃盏,国师大人可是喜欢?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