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钦!”陈愖上楼,见门开着也没有在意,“你怎么不点灯。”
“出去。”魏钦厉声道。
陈愖都没有站稳,闻言没有犹豫,脚腕一转,立刻往回走,顺手帮他把门关严实。
“这一路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吧?”
周佑在码头接到徐见懿,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见懿笑了下,抬手掸去衣摆上的浮尘:“还算平稳,只是河上多了巡船,盘查得勤,耽误了一些时候。”
说罢,示意他的书童去前面雇辆骡车。
周佑一边带着他穿过人群往外走,一边说:“有一帮从南边逃窜过来的海贼,在城里犯了几桩大案,官府抓了两个人,还有几个在逃。”
徐见懿颔首:“我听说过此事了。”
“徐兄这次回来还住在圆槐书院的斋舍里?”周佑担忧问他。
徐见懿回想起三年的大火,心中升起一抹惊惧,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嗯。”
圆槐书院由盐商盐官捐修,背后资金雄厚,三年前发生火灾后,又借着修缮的机会扩大了规模,请来致仕还乡的前内阁大学士黄维担任山长,聘有多位当代大儒讲经,每月还会有南直隶各州府的知府前来讲学,书院免束脩,对学子不设门槛,因此生源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许是不想再提起这次意外,他唇边噙着笑,玩笑道,“如今圆槐书院可不比你们府学差。”
周佑点点头,他自是知道圆槐书院的厉害,光是每岁的膏火银都比府学多三倍不止,他的几位同窗今年也去了圆槐书院。
“我有几位师友甚是仰慕周兄的才华,都想结识周兄,周兄何不与我一同去圆槐书院,你我兄弟二人既是同乡又有数年同窗之谊,若在一起读书,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更何况明珠师妹如今是甄家的小姐,我们在书院也不会受欺负。”
徐见懿状似无意地提起甄明珠。
他从没有想过明先生的女儿竟然会是主理圆槐书院的甄家的亲生女儿。
南直隶乡试每届下场应考的少则三千,多则五千,却只取其中头一百名,周佑虽为人低调但他自来到府学后,每月大考都排在一二名,在扬州各书院众学子中渐渐有了名声,不少人很看好周佑明年秋闱中榜,圆槐书院也想将其招到院中。
徐见懿与他书信往来,提到过几次。
周佑每每都会婉拒,以前老师虽然是在圆槐书院教书,但却建议他去府学,既然如此,想必是有他的考量。
他谢过徐见懿的好意,还是同样的说辞。
这会儿他只关心道:“莫不是徐兄从前在圆槐书院遇到了什么事情?”
圆槐书院有一半寒门子弟,还有一半是官宦富商之族出身,徐见懿家世不像周佑那般贫苦,父亲是秀才,家中有丰厚的家产田地,但与那些大少爷相比,又差了许多。
周佑会因没有背景而被人瞧不起,推己及人,他想徐见懿会不会也遭受了委屈。
徐见懿没想到他只注意到这句话,心中觉得他木讷,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
他在圆槐书院倒不曾受过委屈,他到府城念书后,没过过久明远就来了,师长同窗们知道他与明远的关系,对他都是十分关照,他笑着否认:“既如此那我也不再多劝了,不过即便你我不在同一家书院,也要常联系,可不能生分了。”
“这是自然,老师生前叮嘱过,我们在外远游时要相互帮助。”周佑连忙说。
听周佑三句话不离明远,徐见懿神色复杂,见书童雇了骡车回来,先请他上了车架,坐好了才慢慢说:“老师从前最看重周兄,事事都要关照你。”
周佑抿唇觉得不好意思:“老师待我们是一视同仁的,可能是觉得我愚钝才与我多说了几句。”
徐见懿摇了摇头:“周兄是和我一起去拜访甄家,还是?”
“我就不去了,徐兄若是见到明珠师妹,替我问声好。”周佑说。
徐见懿微微点头,又听他突然说道:“徐兄知道老师的亲生女儿明黛师妹如今搬去双柿巷了吗?”
徐见懿这回是真有些意外。
他其实并不认识明黛,他帮着甄明珠处理完明远的丧事就回乡守孝了,后来的事情包括甄明珠的身世都是从她的书信中得知,他仔细想了想,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甄明珠给他的信里已经很久没有提到过甄家或者她自己的事情了,态度也好像冷淡了许多。
周佑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自顾自地说:“你放心,府学离双柿巷不远,我会常去看望的,不用担心明黛师妹。”
徐见懿随口应了一声。
忽然抚掌,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愧疚地看着周佑:“我想起了一件急事,恐怕是不能送周兄回府学了。”
周佑不甚在意,摆摆手说:“不碍事,我只是来看你是否平安到达,见你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你有急事就赶紧去忙吧!”
紧接着就让车夫停车,他下了车,又嘱咐徐见懿多加小心,看着骡车驶离了,他才慢慢走回府学。
徐见懿心里装了事,让车夫快些赶路,到甄府街前下车,递上名帖,却被告知府里主子们外出了,让他改日再来。
徐见懿神色不变,往门房的管事的手里塞了一只荷包:“打扰您了,那我下次再来。”
管事笑着点头,等他走了,打开荷包瞧了一眼,满意地收下,让小厮看着门房,自己亲自到后院回话。
“都按五小姐的吩咐做了。”管事朝着寒英拱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