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见过秦佳彤这一面。但秦佳苒见过,很早,早在她在八岁那年,第一次来到秦公馆,就知道了她这没谋面的姐姐是怎样的存在。
秦佳苒头皮生疼,还是讨好地喊一声姐。
秦佳彤瞧不起这贱样,余光瞥见一抹粉色,她笑:“好俗的粉,不过和你好配。”
说着就把裙子捞起来,往秦佳苒身上比划,冷不丁发现面前的女孩居然被这一段艳粉波光衬得越发娇媚,她当即将裙子甩开,冷脸坐下。
“知不知道明晚让你去做什么?”
秦佳苒看着绿色印花地毯上的裙子,摇头。
秦佳彤闲来无聊,玩着新做的指甲,娇娇的颜色,衬得十根手指头如春天的花,“天瑞的黄董很钟意你咯,他亲口跟妈咪说,想邀你明晚做他女伴。不然你去做什么?给客人们表演什么是丢人现眼的野种吗。”
黄董?
秦佳苒在脑中搜寻,愣是想到一个姓黄的中年男人,穿西装革履,戴百达翡丽。。。。。
她恍然大悟。
难怪最近太太对她这么好,霎那间,她的身体如堕冰窖,窒息感铺天盖地涌来。太太是愧疚吗还是怀柔,让她迷失在富贵中,好心甘情愿把自己卖掉。
她心脏间歇性绞痛,一时没收敛,只拿冰冷的目光看向秦佳彤:“姐姐,他有小孩。”
温顺,乖巧,安静的眼睛此刻像淋了水的匕首,雪亮而阴郁。
秦佳彤头皮发紧。
她猛地想起五年前,她曾无意中看见秦言风趁着秦佳苒熟睡时去剥她的校服,那一刻,她也是头皮发紧,心脏发紧,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窒息。
妈妈说的没错,秦佳苒是野种。
“你吹啊!连堂哥都勾引,还怕男人有小孩啊?”
“我从来没有勾引过秦言风!别污蔑我!”
空气静止一瞬。
秦佳彤阴戾地看她一眼,随后在房中踱了几步,拿起一把放在床头柜的剪刀。
秦佳苒呼吸凝滞,飞速护住头发。
秦佳彤笑出声,“做乜?你以为我是那些学校里的太妹吗,剪你头发。我呢,只是帮你把裙子剪短一点。”
窗外雨声淅沥,破碎得令人厌躁。秦佳苒不喜欢雨天,尤其是暴雨。
“露大腿不好吗,你长得骚,又会讨好人,黄董可不被你迷死?”
秦佳苒不吭声,看着那匹波光粼粼的粉绸缎在眼前撕裂成两半。
诚然,她讨厌这条裙子,可看见秦佳彤毁掉它,心脏还是有转瞬即逝的难过,以及缓慢地,流出一些她无法控制的毒汁。
秦佳彤把剪刀扔掉,揉了揉手,高贵地迈步到门边,漫不经心回头:“期待妹妹明晚的闪亮登场。”
-
秦佳苒缓慢地挪到床边,捡起剪刀后,沉默地沿着床沿滑下去,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一张天真又纯媚的脸一片冰冷。
手中棱角分明的构造割着皮肉,她狠狠握住,手心的疼一直烧到心口。
她抽出屉子,把剪刀狠狠摔进去。
粗暴的力道把藏在抽屉深处的一只利是封震了出来,封口胶条早已失效,敞开来,露出里面的一角方巾帕。
那是深紫色的方巾,被珍惜地叠整齐,存放在利是封里。
秦佳苒一时呆住,看见那巾帕角落上,银线绣的一个复杂小字——
“曜。”
她九岁不懂这么复杂的字。
现在懂了。
是明亮,光辉,照耀的意思。
那不是属于她的东西。
她不过是一只在深渊里仰望月亮的蝴蝶,不是有了翅膀就能飞起来。
-
插入书签